重磅 |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罕见首次接受NBC采访（视频）

美国国会刚刚通过了2万亿美金刺激经济的法案。而此前，美联储更是采取了一些列措施，降低利率，提供贷款便利，开启“无限制的QE”。无疑，这些措施都是面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给美国经济带来的巨大冲击的非常时期，所采取的紧急措施。

昨天，美联储主席鲍威尔（Powell）首次接受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ational Broadcast Company，NBC）的采访，谈及对疫情、美国经济、以及美联储刺激经济政策的看法。

这是一次罕见的面对面，用主持人的话来讲，从NBC成立60年以来，还没有过美联储主席接受采访。而上一次美联储主席面对公众，还是2009年3月另一家广播电台CBC采访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当时，美国受次贷危机冲击，经济出现衰退，在最低迷的时刻，美联储主席出面讲话，起到了一定的稳定信心的作用。随后股市出现反弹。

无独有偶，当前，美国股市刚刚经历了暴跌，标普500指数最大跌幅接近50%。此时，又到了美联储掌门人出镜面对公众的时刻。但这次与2008/09年的况味已截然不同。

这次，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说了什么呢？他对于刚刚采取的“零利率”、“无限制QE”等政策，又是怎么看的呢？

今天格隆汇翻译了NBC主持人萨凡纳（Savannah）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Powell）的对话，以飨读者。

【对话】

主持人：并不是只有国会在试图拯救经济。美联储，国家的中央银行，正在采取紧急措施，降低利率，购买数千亿美元的债务，并向银行提供数万亿美元的贷款。今天我们的节目邀请到了美联储主席杰瑞米·鲍威尔（Jeremy Powell）先生。主席先生您好。

鲍威尔：早上好。谢谢你萨凡纳（Savannah）。

主持人：严格意义上来讲，美联储（Federal Reserve）并不印钞票，但正如一位作家所说，你确实有凭空变出钞票的能力。我的问题很简单，为了使美国的经济维持运转下去，美联储愿意向美国经济投入多少资金？这有限制吗？这种提供资金有没有点“空头支票”的意味？

鲍威尔：是这样的萨凡纳，在目前这样的特定情况下，我们确实是有能力使用我们的紧急贷款（emergency lending）权限的。唯一的限制将是我们从财政部得到多少支持。我们必须保证我们的贷款是安全的，是不赔钱的。因此，财政部在我们估计可能的损失时提供资金。但是，对于你的问题的答案是，我们没有限制，我们可以一直提供贷款，这一切都是以为家庭和企业提供充足的信贷为目标。

主持人：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一张空白支票，但你准备花费前所未有的金额。

鲍威尔：当然不是空头支票，因为我们承受损失的能力有限。但我要说的是，实际上，财政部只要吸收1美元的损失，就足以支持价值10美元的贷款。所以真正的答案是，投资者已经撤回到风险较低的领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资本市场可以对家庭和企业提供借贷的能力增加了。

我说的是，抵押贷款、汽车贷款之类（高风险）的东西基本上都停了。而我们的介入，我们可以用我们的贷款（紧急贷款权）取代上面提到的这些（高风险的）贷款。我们会这么做的。我们会去看看，资本市场上哪些地方信贷周转不灵了，那我们临时介入，为他们提供贷款。我们将持续这样做。就像我们曾经做过的那样。

主持人：总统说，他希望看到，在复活节前后，一旦国家重新开放，全国人们都会去“买买买”，消费出现报复性反弹。但公共卫生专家不认可这个时间点。那么，如果为了对付这次疫情，美国经济要被迫停摆一个月的话，我们吃不吃得消？

鲍威尔：这次真的是一个极端特殊的情况。所以我认为人们需要理解这一点。这不是一次传统意义上的经济低迷。这次的情况是，人们要被迫关闭他们的企业，呆在家里不出去工作，不参与某些经济活动。如果他们能够坚持住不出门，我们就能控制病毒的传播。

到那时，信心会回来，企业会重新开张，人们会回来工作。因此，（近期）你很可能会看到失业率大幅上升，经济活动大幅下降；但另一方面（未来）很可能出现明显的反弹。这实际上是我们试图通过确保经济中的信贷流动和保持低利率所做的主要事情之一。我们要确保将来反弹出现的时候经济会恢复活力。

主持人：我想，尽管最近几天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他们说，比疫情更糟糕的是，为了对抗疫情让经济停摆，这可能会对经济造成可能无法恢复的持久损害。您不是医生，您是经济学家，那么您在这场辩论中的立场是什么？先集中解决公共卫生危机（疫情），再让经济反弹，是不是更好？或者是您认为我们应该不顾疫情而迫切地让经济重启？

鲍威尔：坦率地说，疫情正在造成的损害更严重。那我们不是专家，我们不是流行病专家，所以在这里，我们做不了这个决定。但我想说的是，我们更倾向于听专家的话，因为她说过，病毒的发展会有一个时间上的规律。这话我听起来是对的。所以我倾向于认为，我们越早控制住病毒的传播，人们就会重拾信心。当他们的信心开始恢复了，那么他们会非常愿意重新开门，回去工作，消费者会消费。

因此，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控制病毒的传播，然后（再）恢复经济活动。

主持人：我们知道哈，衰退（recession）是一个学术定义，它这意味着连续两个季度的负增长。直白讲，我们现在已经有一个季度了。那您认为我们已经陷入衰退了吗？你认为经济衰退是不可避免的吗？

鲍威尔：也许我们正处于经济衰退期，但是，我要指出的是，这次衰退与正常衰退的区别在于，这次我们的经济没有出现任何根本性的问题。

恰恰相反，整个二月份，经济表现非常好。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的失业率是50年来最低的。所以今年开头来讲，实际上我们的经济还是很不错的。所以这次不是经济出了问题。这次是在疫情之下，人们被迫要退出经济活动，关闭他们的企业，呆在家里不工作。因此，道理上讲，如果我们在经济活动恢复之前相当快地控制住病毒的传播，我们就可以让经济和消费的反弹尽可能地有力。

主持人：是啊，很多人说，在这样的经济衰退之后，你会看到一个巨大的反弹。但是2008年的衰退之后我们没有看到那种大反弹，那种触底之后的大反弹。事实上，2008年之后经济的反弹一直缓慢而充满不确定性。但您说，一旦这个公共卫生问题得到解决，你会期待一个强劲的反弹。

鲍威尔：这个我很难讲。但是只要我们越早度过这段时期，控制住病毒，康复就能越早到来。

这次我们的确没有可比较的经验，没法回过头来看。我们知道经济活动可能会在第二季度大幅下降，但我认为，许多人预计，我也预计，经济活动将在今年下半年恢复并回升。很难准确地说什么时候会发生。而这将真正取决于病毒的传播。

主持人：我们看到美联储所采取的一些非同寻常的，前所未有的行动；我想有些人会觉得很欣慰，但有些人可能会有点担心。采取这些大胆的行动，向经济注入如此多的资金，会有哪些风险？我担心的一个问题是通货膨胀，或者正在采取的行动是否存在长期风险？

鲍威尔：我们真的没看到。不过，我们看到的是，中小型企业和大型企业在某种程度上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借款。

所以我们介入了，我们采取了别的方法（为中小企业提供贷款）。这是一件非常健康的事情。这是件好事。我们提供救济，提供稳定，我们正试图建立一座桥，连通金融到实体经济。这就是我们的贷款所做的。它很宽泛。大中小型企业都将受惠。我们希望，我们已经在帮助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帮助那些没有提供信贷的地方。

我们可以采取措施，实现这一点。在这种极不寻常的情况下，这是一件非常积极的事情，也是一件适当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们就这样做了。

主持人：另一个问题是，你是否会用完弹药和子弹。就这一点而言，在经济强劲的时候，你没有再提高一点利率，你感到遗憾吗？这样你就有更多的缓冲。

鲍威尔：嗯当谈到这个贷款的问题的时候，我们不会耗尽弹药。那不会发生。我们及时设定了利率（零利率），我们认为正确的做法是给予经济适当水平的支持。如果我们之前把利率提到更高，比我们想象的更高，那经济增长会稍微慢一点。所以最后来讲其实是一样的。我们是会把利率设定在我们认为合适的水平上的。那现在它已经是零了。现在我们在其他维度上还有政策空间来支撑经济。

但我们现在做的主要事情是我们的贷款计划（lending program）。我们现在为支持经济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通过这一渠道。

主持人：如果我现在坐在家里，丢了工作，或者我是一家餐馆的老板，我解雇了所有的工人，或者我开了一家美甲店，我不得不关店。美联储现在能帮我做到什么？

鲍威尔：是的，我们会保持低利率，减轻人们的利息负担，保持信贷可以周转。道理上来讲，我主要还是要看看昨天晚上或今天早上通过的立法，讲真，它将直接援助中小型企业，以及大型企业、中低收入社区、失业者、州和地方政府、医保系统。这才是最直接的缓解措施。美联储的帮助将是当经济开始反弹时，我们将在那里确保反弹尽可能强劲。

主持人：主席先生，我必须问你。我敢肯定，总统对美联储和你本人一直持相当批评的态度。我不想详细讨论，但他在推特上称你无能，称美联储可悲，行动缓慢，总统说的话会影响你和你做的事。这会让你的工作变得更难，还是你只是忽略了它？

鲍威尔：我和我的同事们完全专注于我们为美国人民服务的使命。我们知道，我们所做的对所有美国人都很重要。

我们尽最大努力，以一种完全非政治、非党派的方式为美国人民提供服务。这才是我们所唯一关注的点。我们不会让任何其他事情进入我们的思维。这就是我们美联储一贯的做法，我们有一种非常强大的文化，它深藏在我们的DNA中，一直都是这样。

主持人：最后，我们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这个节目播出60多年以来，也许有30年没有邀请过美联储主席，或许更长，或许从来都没有过。像今天这样跟您面对面的机会真的是太难得了。所以，我很想知道，您这次为什么决定要出来（讲两句）。在这个非常艰难的时刻，您相对美国人传递什么信息又是什么呢？

鲍威尔：其实我想说的就是这样。讲真，这次真的是一个极端特殊的情况。这不像是传统意义上那种经济下行。我们已经要求人们暂停经济活动中退出来，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公众的生命健康以及利益。

我想说，我们（国会）刚刚通过的这一法案（2万亿美元刺激经济计划）将努力为人们提供救济和稳定。我想说，美联储现在正在努力支持你们，我们的政策将非常重要。我想说，（未来）当经济真正开始恢复的时候，美联储将会尽可能地使经济复苏来得强劲有力。

主持人：好的。感谢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先生。现在真的是非常时期，您一定也很忙。非常感谢你今天早上的时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