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十年全球经济最大课题:民粹主义的崛起

全球经济在过去加杠杆带来的贫富差距拉大。投票人(普通大众)和领导人(精英人群)之间的利益已经出现了不一致。这也将成为全球经济未来十年需要解决的课题。

作者:朱昂

导读:过去几年无论是国内还是海外,都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摩擦和矛盾。国家和国家之间开始新一轮博弈,不同国家内部也有很强的社会矛盾激化。西方国家从英国退欧,到欧洲大部分国家几乎都换了一遍领导人,到美国的特朗普当选和其新政。回到国内,我们看到了去杠杆带来的痛苦已经在2018年出现。无论金融、互联网还是实体经济都出现了阵痛。民粹主义开始在全球抬头。这背后矛盾的根源是什么?我们认为是全球经济在过去加杠杆带来的贫富差距拉大。投票人(普通大众)和领导人(精英人群)之间的利益已经出现了不一致。这也将成为全球经济未来十年需要解决的课题。

为什么民粹主义达到了二战的水平?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民粹主义一直是被大家淡忘的词汇,出现的频率很少。仅仅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出现过。比如委内瑞拉的查韦斯,菲律宾新任总统杜特尔特等。在发达国家中,很长一段时间民粹主义都消失了。但是最近几年这个势头开始崛起,我们看下图发现民粹主义已经达到了1930年的高度,那一次之后就引发了世界大战。这个图是基于所有发达国家政党中,民粹主义获得投票的比例。包括了美国、英国、日本、德国、法国等。当然数据统计口径会有些不同,1930年的情况不完全等同于现在。但是我们更多希望大家从这张图中,能够明白全球民粹主义在今天是多么的严重。

本质上说,民粹主义背后就是贫富差距的拉大。无论是今天的美国还是中国,都出现了贫富差距拉大的现象。由于中国的财富数据比较难获取,北京大学在2014年7月发布一个报告,认为中国的基尼系数达到了0.73。最富有的1%家庭拥有34.6%的全部财富。最低的50%家庭,拥有财产占比只有7.3%。从基尼系数看,如果中国贫富差距真的在0.7以上,就是全球贫富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了。

我们再来看看美国。自从1980年开始的全球化之后,美国收入最高的前0.1%人群财富占比大幅提高,而美国收入最低的后90%人口财富占比大幅下滑。按照这个速度,到了2020年美国收入最高前0.1%人群的财富量要超过收入最低后90%人群。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头部0.1%人群的财富和90%人口的财富一样了。

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贫富差距都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加速拉大的。当全球央行开始新一轮加杠杆后,资产价格变得越来越贵。无论是上海的房子、纽约的房子、还是美国的股票,或者名画艺术品,都创了历史新高。拥有资产的人,财富越来越多。没有资产的人,购买力越来越低。在全球流动性宽松的大时代中,持有现金是最差的资产。通胀在长期将稀释掉你的购买力,钱越来越不值钱。

今天在中国,拥有几套房子的富裕家庭享受着一流的生活品质,而买不起房子的人越来越买不起房子。特别是当去杠杆开始的时候,大家对于收入增长的预期也在下滑,导致以现价购买资产的可能性越来越小。相信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十年前虽然收入低,但最终能通过收入的大幅增长购买资产。对于今天的90后甚至00后来说,这种可能性变得越来越低了,除非资产价格出现一轮大幅调整。

事实上,今天全球最富有的26个人,拥有财富和全球最贫穷后50%的人口一样!2018年全球亿万富豪的财富增长了12%,与此同时全球最贫穷的一半人财富减少了11%!贫富差距越拉越大,必然带来了民粹主义的崛起!

 

贫富差距创新高背后的根源是什么?

我们先要理解财富和经济的增长依靠什么在推动?经济的增长主要来自技术的创新,带来劳动生产效率的提高。之前在《李录:价值投资在中国的展望》中提到,过去一万年经济的增长其实长期是很缓慢的。因为社会大部分时间处于农耕时代。斯坦福大学教授Ian Morris带领一个团队在过去十几年,通过现代化科技的手段,对人类过去上万年历史里的经济增长进行还原。从下面这张图中看到,过去一万年的经济中,大部分时间没什么增长。因为过去全球经济长期处于农耕时代,增长是非常缓慢的。科技进步只有到了过去的几百年时间才开始爆发。

所以我们明白虽然小时候看过《上下五千年》,但是无论是中国还是全球,真正意义上有价值的历史就是过去几百年。我们曾经说,中国曾经在唐朝一度是全球GDP最大的国家,占到了全球经济25%以上。但那时候的数据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全球还是处于一个农耕的社会。这时候美国还是印第安人占领的农业社会。整个全球经济的体量非常小,贸易也不方便。下面这张图还是来自《李录:价值投资在中国的展望》的文稿,我们会发现经济真正开始增长,是在过去200年的时间。

为什么经济在过去200年出现了那么快的增长?我认为一个重要原因是现代金融产品的出现。我们可以理解为通过金融产品进行了加杠杆。这个杠杆如同一个加速器,会放大经济的波动。通过金融体系的加杠杆,经济原本只有1%的增长,可以被放大到2%,甚至更高。更加快速的财富效应产生了正反馈,继续推动技术的进步。这时候,货币在经济增长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整个全球经济进入了一轮商业化。商业化会迅速带来社会分工的优化,大幅提高效率。商业化的好处是,是一种站在整体的思维,而非个体。可以说金融行业的商业化,带来了一轮全球的发展。

技术进步也变成了一个加速器,在更加高速推动社会发展。所以整个全球经济,等于在两个加速器的推动下前行,一个是技术杠杆,另一个是信贷杠杆。技术杠杆的速度,我们在过去两轮的互联网泡沫中看到了。许多公司能够在技术创新的背景下,出现几何级别的增长。全球的富豪已经不是那些靠几十年积累财富的资本家,而是那些大学没毕业就投身创业,用了十年做出一个伟大企业的年轻人了。这个在过去200年的全球经济历史上,都是无法想象的。

在这两个加速器下,全球财富也出现了贫富差距的拉大。

我们看中国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改革开放前,中国无论是技术杠杆还是信贷杠杆都是很低的。那时候制造中国第一部汽车,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今天,中国一年能生产几千万辆汽车出来。

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全社会的杠杆率很低。一开始“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一部分人的特点就是胆子比较大,敢于加杠杆。我们小时候父母都是教育我们不要借钱,不要有负债。然而在经济发展阶段的初期,通过银行信贷加杠杆能获得比利率更高的资本回报率。这时候,中国企业的加杠杆开始形成了正向反馈,整个社会的杠杆率越来越高。

任何国家从低杠杆率到高杠杆率都有一个漫长的国家,需要几代人的培养。低杠杆率的时候,社会整体的教育和认知水平也很低,大部分人不知道借钱发展有什么好处。许多人一听背负着几万元的债务,都感觉很吓人。整体社会对于基础的经济学原理认知是缺失的。到了中期,那些提高杠杆率的人大多获得成功,他们开始进行各种类型的教育。同时,社会发展起来后,教育水平大幅提高,逐步对于经济学发展理论有人比较深刻的认识。再到过去几年,社会杠杆率加速提高,这时候桥水的经济学运行框架已经被许多金融从业人士接受。大家终于理解了“大富翁”投资理论:在初期要买资产,在后期要持有现金。

下图是中国整体的M2,从2000到2016年增长了超过8倍,增速远远超过人均GDP的增长。

2008年金融危机加速了贫富差距拉大

2008年金融危机带来的结果是,全球各大央行加速释放流动性,通过优化资产来解决债务问题。当时的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吸取了美国大萧条流动性释放过慢的教训,相对快速应对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而且不仅仅释放了一次流动性,前后加起来有三次量化宽松政策。美联储历史上释放流动性最多的两次,一次是1929年大萧条,另一次就是2008年金融危机。而且我们从下图看到,这一次释放流动性的速度更快!

事实上不仅仅是美联储,全球各大央行都集体实行货币宽松政策。从最初中国的四万亿,到后来各国央行纷纷把利率打到了零利率水平。大幅释放的流动性,推升了全球资产价格的上升。从结果上看,加速了全球贫富差距的拉大。

另一边是移动互联网的爆发,加速了科技进步以及全球化分工。移动互联网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渗透到全球每一个角落,大幅提高了全球化的社会分工效率。金融代表的Old Money和互联网代表的New Money成为了2008年之后最大的受益者。以美国的房价角度看,以金融为主的纽约和以互联网为主的旧金山,房价都很早创出了历史新高。而以传统制造业为主的底特律却长期低迷。

可以看到,金融和科技杠杆在2008年之后加速了。最终的结果是贫富差距越拉越大。行业和行业之间出现了明显差距,国家和国家之间也出现了差距拉大,个体和个体之间更是出现巨大的差距。

未来十年全球经济发展的难题:如何平衡民粹主义

当社会的投票人和精英人士的利益不一致时,就开始爆发大规模的民粹主义。全球社会的民主化推进,意味着投票人的声音越来越响。普通大众发现,自己的利益并没有得到保护,纷纷开始寻求改变。

在任何阶段的社会,聪明人以及精英人群都是少数。大部分人属于“乌合之众”,而且他们的智商在群体性狂热中还会集中降低。群体并不善于推理,却又急于行动。这些行动,最终又会是某种情绪的产物。《乌合之众》之所以能成为经典中的经典,正是其早在几百年前就刻画了人性中那些不变的本性。

而今天,投票权掌握在群体手里。领导人的选举,甚至政策的推动,变成了一个群体性投票(popularity game)的游戏。无论你是普通人还是精英,无论你是小学文化还是博士,无论你的财富和社会阶层,每个人都有一票,相同的一票。

未来十年,全球经济的发展将解决,如何平衡投票人的利益,底层普通老百姓的利益。全球化带来了社会分工的优化,互联网带来了全球性的效率提升。然而背后是社会资源的加速集中。无论是个人还是公司还是国家,财富都迅速向头部的个人,公司和国家集中。

在这个过程中,全球各国不仅仅需要平衡对内矛盾,还要对外博弈。每个人既是个体,又是一个群体。同时,我们将伴随着全球量化宽松的退出,人口老龄化,科技创新的节奏开始放缓。

这些种种矛盾叠加,会成为未来十年全球经济发展的主旋律。历史上看,每一次民粹主义崛起后必然带来政策方向的大变化,甚至直接导致了战争。未来,由于全球化推动了各个国家的利益绑定,物理的战争不会发生。国家和国家,国家和人民的博弈,会在很长时间内深远影响着未来全球经济的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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