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第一禁书,《商君书》

驾驭

公元639年,魏征给李世民上了一道《十渐不克终》,直言李二在纳谏上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放飞自我,批评了李世民在大兴土木时给自己找的理由:

“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

意思是说:你越是让老百姓清闲,他们就越是放肆;你越是让老百姓劳碌,他们就越是听话。

听听,再仔细品品,是不是觉得背脊发,心窝冰凉。

原来,即使是千古明,也认为平民生得jian,要用粗暴的态度役使他们,而不应该让他们活得轻松自在。李世民也是虚伪的两面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说君舟民水,要对人好,内心深处却是鄙视,是不屑,预备着种种压迫的手段。

所以唐太宗在位23年,连年征战,从最西边的高昌到最东边的高句,打了个遍。又从贞观中期开始大兴土木,广建宫殿林苑,比如洛阳宫、飞山宫、玉华宫、襄城、翠微宫等等。

其中仅襄城宫就“役工一百九十万”,用了一整年时间,花费了巨额资金。这一战接一战,一宫接一宫,竟然是为了“劳役则易使”!

易中天说,中国人特别喜欢做虚无缥缈的“明君梦”。诚然,所谓明君,不过是技艺高超的伪装者而已。

李世民这句混账话,可以凝炼成二个字:疲民。

究其渊源,出自商鞅之《商君》,核心思想是:以弱去强,以奸驭良,愚民,贫民,弱民,疲民,苦民。

其中的“疲民”术,就与李世民所说的“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之精神高度一致。

所谓疲民,顾名思义,就是让老百姓疲于奔命,一直处于身体疲劳、精神困顿的状态,没时间和精力做别的事。

追溯到战国时代的秦国,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将农民导入“耕”和“战”两途;“耕”即务农,每天不是在田里挥汗如雨地劳作,就是在家里修整农具或纺纱织布;“战”即当兵,每天不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杀敌建功,就是在行军或进行艰苦的训练……

如此,便最大程度地将百姓的体力、精力榨干,让他们没有时间去动“歪”心思,关心他们不该关心的事

商鞅变法的根本逻辑,是用严刑峻法治理民众为国君所用,所有人都是工具。

商鞅被五马分尸

《商君书》因其极强的实用性、可操作性而成为历代统治集团内部的教科书。

这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全世界只有古代中国,有那么多农民起义。

百姓的承受力和忍耐力都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过限度,则“疲民”之术会变成“索命”之术。

纵观秦之大泽乡、汉之黄巾、唐之黄巢、宋之方腊、元之红巾、明之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各类农民起义在帝国躯体上留下的伤痕还少吗?

即便在诗书传唱的盛世。文景之治,穷者无立锥之地;汉武帝穷兵黩武、大兴土木,黔首不堪重负、举国皆反;唐太宗远征高句丽,蜀人劳役甚重,被逼反;永乐盛世,唐赛儿起义;仁宣之治,银总起义;康乾盛世,王伦起义、苏四十三起义、白莲教起义、苗民起义……

太多了,不一而足。

所以张养浩才会发出感概: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同时,《商君书》不仅被历代中原王朝奉为圣经,也是整个东方世界的统治根本。

比如开创了日本幕府时代的枭雄德川家康,也曾说过一句让人恶心的话:

“让农民半死不活,是政治秘籍”

依照这个“政治秘籍”,德川幕府建立了严格的等级制度,将农民置于所有等级之下,并且成为唯一承担重税的阶层。

德川家康同样强调,要让农民疲于奔命。只有让农民长期处于半死不活的境地,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就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去反抗,只能一门心思找吃、找喝,维持生命,在这种情况下,你随便给他们找点事做,比如说修路架桥,当兵打仗,他们都会趋之若鹜,感激涕零并且非常听话。

所以现在有一种观点,说如果欧洲的黑暗中世纪是5世纪西罗马帝国灭亡到15世纪文艺复兴的一千年,特征是“圣经的解释权归教廷”,也就是“思想禁锢”。

那么中国的黑暗中世纪则长达2000多年,特征是“疲民术”成为统治阶级的核心手段,全方位压制民间的思想、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比基督教教廷的思想控制,可能更恶劣一点。

因为技术实际上是诞生在民间的,科技就是所谓的“强民”的产物。

举例:冶铁技术的发展,只能是在铁匠铺内进行。铁匠每天反复的打铁炼铁,他才能在不断地生产流程中发现不足、改进不足、测试想法,通过一系列长期的努力,量变引起质变的提升冶铁技术。

这需要:铁匠有额外的资金储备(试错成本)、有充足的人力资源(不耽误生产)、有充分的行业交流(信息流通互相学习和竞争讨论)、有自由的思想(敢于质疑前人和权威),这些在愚民五术之下都荡然无存。

愚民五术压制民间导致的后果,就是整个民族无论科技还是思想都几乎停止进步,这是黑暗中最黑暗的一部分。

春秋时期的中国跟中世纪末期的欧洲,两者虽然相差两千年,其实无论在体制、技术、思想、生活质量,前者还是领先的。

自从百家争鸣开始,中原也迎来了思想和技术爆发,甚至出现了墨子、孙子、老子之类神乎其神的人物。

只可惜,商鞅之法得势后、尤其是汉代独尊儒术后,中国两千多年几乎没有明显进步、甚至越来越弱。从晋代开始,居然数次被游牧民族灭国。

追溯到战国时,不说秦、赵、楚,即便是最弱鸡的燕国,都能吊着外族打。到东西汉、三国时期,也仍有一汉当五胡的说法。

从此之后,就反过来了。常常是五万汉军被一万胡军追着打。

再到近代,两千多年前老祖宗留下的技术被欧洲人反超,中国又经历了百年国耻。

一切的一切,或许早在公元前三世纪,商鞅见到秦孝公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

中华文明实在是过于早熟和特殊,居然建立了大一统王朝。即使在现代世界,除了中国,也没有哪个大国符合我们“大一统”的定义,中央能够直接统辖所有地方。

大一统能消灭绝大部分战争,民众至少比在战争中活得好,这个好处谁也不能否认。所以在大航海时代以前,即便中国的一个小吏,都比欧洲的小国君主活得安逸。

但相对的,在交通没那么方便的古代,客观来说,想要维持国家统一、统治数千万人口,愚民术或许是最直接有效的。

这本是因时制宜之法,近现代社会早已不再适用。

此时此刻,民智已开,生产力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人愿意再去当“弱民”,也没有必要了。

只可惜,2024年的今天,我们这个世界,似乎仍然充满着“商君”的影子。(全文完)

格隆汇声明:文中观点均来自原作者,不代表格隆汇观点及立场。特别提醒,投资决策需建立在独立思考之上,本文内容仅供参考,不作为实际操作建议,交易风险自担。

相关阅读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