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创宏观:能耗双控,十个细节

本文来自格隆汇专栏: 华创宏观张瑜,作者:张瑜

能耗双控,强度与总量,哪个更优先?

主要观点


前言:

能耗双控是最近一个月市场讨论较多的内容。我们想在此基础上补充一些市场可能没有特别关注的细节,并借此形成相对完整的思考框架。这样的思考,能帮助我们去分析一些看似比较矛盾的数据。比如上半年电耗强度增长3.1%的情况下,为什么能耗强度依然下降了2%?比如9月大力度限产下,用电数据为何依然较好?

(一)能耗双控,强度与总量,哪个更优先?为什么?能耗双控,强度优先。强度降低是约束性指标,总量增长是预期性指标。十四五目标是强度下降13.5%,今年目标是下降3%。总量增长未明确目标。

(二)能耗双控与碳达峰什么关系?参见正文。

(三)什么是能耗?能耗等于用电吗?不等于。按照我国现行能源统计,能源消费 = 煤炭消费+石油消费+天然气消费+非化石能源消费(风、光、水等)。

(四)那么,谁在耗能?怎么跟踪?从是否用于发电的角度,可以将能源消费理解为,45.3%用于发电,27.8%以非电力形式用于制造业中五个耗能较高的行业生产加工使用(如用于生产焦炭等),8.2%以非电力形式用于交运领域(如作燃料等),6.4%以非电力形式用于居民生活(如作汽车燃料等),12.2%以非电力形式用于其他所有的行业。

(五)谁在供能?怎么跟踪?参见正文。

(六)能源短缺怎么回事?供给不足?需求强劲?更准确的说,是能源总体供需紧平衡下的结构性错位。从能源供需总量层面,基本平衡。(能源消费受基数影响,今年增速较高,但能源供给基数影响不大。与2019年相比,前三季度能源供需增速基本一致)。但结构明显错位。需求侧,今年能源消费结构中以火电形式消费的比重明显上升。但供给侧,相比2019年,煤炭供给占比有所下行。这带来的结果是动力煤处于持续短缺状态,价格屡创新高。

(七)对通胀的影响怎么看?在结构性错位的影响下,动力煤缺口较大。基于目前信息看,四季度动力煤可能依然存在一定的缺口。动力煤价格易涨难跌。中性情形下,10-12PPI同比约为11.5%11.1%10%

(八)强度分省来看,为什么上半年能耗强度高于目标?考虑到今年上半年能耗强度的上升主因是电耗强度的上升。我们在章节89中将电耗强度予以归因。从分省来看,全国耗电强度提高的原因,主要来自部分省份耗电强度提高所导致的。广东、江苏、浙江三个省由于自身耗电强度的提高,合计影响全国耗电强度增速1.8%(全国一共是增长3.1%)。

(九)强度:分行业来看,为什么上半年能耗强度高于目标?参见正文。

(十)强度:会完成目标吗?如果完成一定要限电吗?对经济冲击怎么看?

定性的角度看,大概率会完成。三个理由,参见正文。

如果要完成怎么做,一定会看到用电数据回落吗?不一定,9月已经证伪。主要是因为,制造业的五个高耗能行业耗能的主用途径不是用电,而是通过非电力的形式消耗能源。我们测算,9月,尽管用电增速回升,但高耗能行业产出增速大幅下行,9月总耗能增速大概率低于8月。

那么全年如何完成能耗强度?对经济冲击有多大?我们作个框架性的估算。即,完成目标情况下,基于当下电耗强度,给出全年用电数据的增速预测,进而倒算非电力能源全年的增速。并将其与正常年份作比较,评估政策需要的干预力度。进而得出,影响四季度GDP两年平均增速在0.23%-0.36%

风险提示:

工业品价格超预期上行。

报告正文


能耗双控,十个细节


(一)能耗双控,强度与总量,哪个更优先?为什么?

能耗双控,强度优先。两个依据。第一,发改委就《完善能源消费强度和总量双控制度方案》答记者问时指出“继续将能耗强度降低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约束性指标,将能源消费总量作为工作推进的引导性指标,通过合理控制能源消费总量,推动能耗强度降低目标完成。”第二,在十四五以及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都明确了能耗强度的下降目标(十四五降13.5%,今年降3%),但未明确总量增长目标。

为什么是强度优先?平衡经济社会发展与能耗增长。强度优先实际上意味着可以容忍因经济超预期增长带来的能耗总量增长。这一点可以从《完善能源消费强度和总量双控制度方案》中可以得到佐证“地方在完成能耗强度降低激励目标的情况下,能源消费总量将免予考核。”。此外,今年4月,国新办举行中国应对气候变化工作进展情况吹风会上回答二氧化碳总量控制的问题也曾给出类似的回答:“我们国家的二氧化碳排放还处在一个增长的过程,通过强度的控制能够更好地平衡经济社会发展和减排之间的关系”。

(二)能耗双控与碳达峰什么关系?

耗能并不完全等于碳排放。但考虑到我国化石能源为主的能耗结构,能耗增加会带来碳排放的增加。因而,能耗双控是实现碳达峰的重要举措之一。

另一个重要举措是推动能源结构调整。即提高非化石能源占比(这部分主要是风、光、水,基本不排放碳)。2020年,我国能源消耗的结构中非化石能源占比是15.9%,到2030年,目标是提高到25%

两大举措共同推进下,化石能源消费增速将低于能源消费整体增速,碳排放强度的下降幅度会大于能耗强度的下降幅度。这也是十四五规划中,碳排放强度下降目标(18%)高于能耗强度下降目标(13.5%)的原因。

(三)总量:什么是能耗?能耗等于用电吗?

不等于。按照我国现行能源统计,能源消费= 煤炭消费+石油消费+天然气消费+非化石能源消费(风、光、水、核电等)。也即意味着,除了用电之外,居民生活消耗的天然气、工业生产焦炭消耗的焦煤、交通出行消耗的汽油也会被纳入能源消费的统计中。换句话说,非化石能源的消耗主要通过电力形式,煤炭、石油、天然气等化石能源的消耗不一定通过是电力形式。2020年,能源消费总量是49.8亿吨标准煤,其中煤炭占比56.8%,原油占比18.9%,天然气占比8.4%,非化石能源占比15.9%

这种区别意味着,通过用电观察能耗,有时会出现较大的偏差。今年上半年,全社会用电增速为16.2%GDP增速为12.7%,用电增速明显高于GDP增速。但能源消费增速仅为10.5%,低于GDP增速。所以,今年上半年,尽管能耗强度并未达到下降3%的目标,但实际完成情况是下降2%,距离目标也并不遥远。

(四)总量:那么,谁在耗能?怎么跟踪?

消费结构来看,根据统计局2018年的统计,工业消费了65.9%的能源,居民生活、交运是两外两个耗能较高的领域,分别占12.8%9.2%三者合计消费了88%的能源。如果对工业内部再作拆分,燃料加工、化工、非金属矿物制品、黑色金属冶炼与加工、有色金属冶炼与加工是五大耗能较高的行业,合计消费了42%的能源。

上述能源消费的统计没有区分电力与电力。考虑到用电数据较为详细,我们进一步区分电力与非电力形式的耗能。这种划分结构下,可以将能源消费理解为,45.3%用于发电,27.8%以非电力形式用于制造业中五个耗能较高的行业生产加工使用(如用于生产焦炭等),8.2%以非电力形式用于交运领域(如作燃料等),6.4%以非电力形式用于居民生活(如作汽车燃料等),12.2%以非电力形式用于其他所有的行业。

这意味着,对能源消费的跟踪,需要考虑四类数据。一是全社会用电情况。二是制造业中五大耗能较高的行业的生产情况。这些行业一方面通过耗电耗能,另一方面通过消耗煤炭、石油、天然气耗能。三是交运行业数据,如货运周转量、客运周转量等。交运领域一共消耗了9.2%的能源,但以非电力形式就消耗了8.2%的能源,说明电力不是交运行业耗能的主要方式。四是居民用电之外的能源消耗,如汽油的使用、天然气的使用等。居民一共消费了12.8%的能源,大体一半是通过用电,一半不是通过用电。

(五)总量:谁在供能?怎么跟踪?

能源有四个来源。煤炭、石油、天然气、以及非火力发的电(也即非化石能源)。

供给跟踪相对简单,汇总每个月煤炭、石油、天然气的生产与净进口,以及非火力发电数据,折算成标准煤即可。我们测算下来,到今年9月,能源供给累计同比为4.1%,其中煤炭拉动2.6%,天然气拉动1.1%、非火力发电1.4%,原油拉动-1.0%(进口同比负增影响)。考虑到过去五年能源消费总量增速平均在2.8%,最高增速在3.5%,这样的供给增速并不算低。

(六)总量:能源短缺怎么回事?供给不足?需求强劲?

更准确的说,是能源总体供需紧平衡下的结构错位。

从能源供需总量层面,基本平衡。需求侧,前三季度,能源消费总量增长7.3%,上年同期为0.9%,这意味着与2019年相比,今年前三季度能源消费增速为8.3%。供给侧,我们测算,前三季度能源供给增速为4.1%,去年同期为4.0%,这意味着,今年前三季度能源供给相比2019年增速是8.2%。供需紧平衡。

但结构明显错位。需求侧,前三季度,能源消费增速7.3%,但火力发电增速11.9%考虑到其去年同期增速差别不大,说明今年能源消费结构中以火电形式消费的比重明显上升。供给侧,在提高非化石能源消费占比的背景下,煤炭供给占比有下行压力。从增速上看,今年前三季度煤炭供给增速为4.5%,相比2019年增长5.9%。能源供给增速为4.1%,相比2019年增速为8.2%。与2019年同期相比,供给侧煤炭占比可能在下行。

这带来的结果是动力煤处于持续短缺状态,价格屡创新高。

(七)总量:对通胀的影响怎么看?

在结构性错位的影响下,动力煤缺口较大。基于目前信息看,四季度动力煤可能依然存在一定的缺口。动力煤价格易涨难跌

PPI的影响估算:中性情形下(假设2),动力煤价格维持当前水平,10月均价环比上涨59.9%;假设11月、12月动力煤价格均价各上涨10%(对应价格为2350/吨、2590/吨左右)。在该假设下,10-12PPI环比大概为:0.74%0.12%0.12%,同比约为11.5%11.1%10%

(八)强度:分省来看,为什么上半年能耗强度高于目标?

我们在小节89中讨论上半年能耗强度偏高的问题。

讨论之前,首先要注意到,从电力与非电力两种形式的能源消费情况来看,上半年是因为用电增速过快导致的能耗强度偏高。今年上半年,全社会用电增速为16.2%GDP增速为12.7%,能源消费增速为10.3%

这意味着,今年上半年是因为单位GDP耗电量(以下简称耗电强度)过高导致的能耗强度偏高。如果假设去年上半年耗电强度为1,则今年上半年是1.031,同比为+3.1%。我们在小节89中讨论耗电强度偏高的原因。

分省来看,我们将耗电强度的变化拆解于两种原因。一种是结构因素,即假设各省耗电强度不变的情况下,由于不同省份经济增速的差异导致的全国耗电强度的变化。另一种是自身原因,即某些省份耗电强度的变化所导致的全国耗电强度的变化。公式的拆解,参见如下(简易起见,假设全国由AB两个省组成)。

从上半年的情况来看,全国耗电强度提高的原因,主要来自部分省份耗电强度提高所导致的。广东、江苏、浙江三个省由于自身耗电强度的提高,合计影响全国耗电强度增速1.8%(全国一共是增长3.1%)。结构层面利好耗电强度的下降,贡献耗电强度增速-0.3%,因为上半年经济增速较高的地区,如广东、江苏等,耗电强度绝对值在全国看处于偏低水平。

(九)强度:分行业来看,为什么上半年能耗强度高于目标?

类似的,我们也可以从行业角度去理解耗电强度变化的原因。同样的,将耗电强度的变化拆解于两种原因。一种是结构因素,即假设各个行业耗电强度不变的情况下,由于不同行业GDP增速的差异导致的全国耗电强度的变化。另一种是自身原因,即某些行业自身耗电强度的变化所导致的全国耗电强度的变化。

分行业来看,三个因素导致了上半年全国耗电强度的提高。一是二产耗电强度的提高。上半年,二产耗电强度增速为3%,拉动全国层面耗电强度增速提高2.03%。二是三产耗电强度的提高。上半年,三产耗电强度增速为12.5%,拉动全国层面耗电强度增速提高1.98%。三是结构因素,因为二产GDP增速更快,而二产电耗强度更高,导致全国耗电强度增速提高1.08%。(注:由于用电数据质量问题,作行业拆分时,上半年耗电强度整体的增速是4.05%,而非小节8中的3.1%)。

进一步,二产、三产内部也可以作拆解。我们不再赘述,简列细分行业的耗电强度的变化如下图表中。几点观察是:1)分行业看,电耗强度基本都在上升。2)高能耗行业如化工、黑色、有色电耗强度上升幅度不高。3)电子设备电耗强度上升8.9%,可能是出口大省上半年电耗强度上升的原因之一。4)服装服饰、纺织业、批发零售电耗强度增速都超过了10%,考虑到其需求偏弱,电耗强度的上升可能有被动因素在(比如商店单日收入下降,但电费刚性消耗)。

(十)强度:会完成目标吗?如果完成一定要限电吗?对经济冲击怎么看?

定性的角度看,大概率会完成。三个理由。第一,距离目标并不远。上半年能耗强度下降了2%,前三季度下降2.3%。第二,完不成可能会受被问责,2019年的内蒙就是前车之鉴。第三,全年经济增长目标6%以上难度不大,工作重心可能会在能耗上有所倾斜。类似于2010年,经济增速目标定在8%左右,实际增长10.64%,为完成十一五制定的能耗降低目标,在当年下半年有过一次大范围的拉闸限电。

定量的角度看,如果要完成,且需要政策干预的情况下。那么干预的方式大概率是通过控制高耗能行业的能耗(可能是限电,也可能直接通过错峰生产的行政指令)。这和限电有一定的区别。因为高耗能行业,耗能的途径有两个,一是通过用电,另一个是通过使用煤炭等化石能源。如章节4所测算的,制造业五大高耗能行业以非电力形式消耗的能源占社会总能耗的27.8%,算上耗电,占社会总能耗的42%,消耗的非电力能源更多一些。此外,从最近发改委、央行对虚拟货币的管控来看,这类耗能高但无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领域可能也是重点敲打的对象。

理解这种区别,有助于我们理解9月用电数据的反弹。使用章节4的数据,我们可以作这样一个理解,1%的用电数据的增长所带来的能耗总量的上升,可以被五大高耗能行业1.6%的产出下降带来的非电力能源消耗的下降所抵消。(注:用电耗能占比45%,五大高耗能行业非电力能源消耗占比27.8%;高耗能行业产出下降的同时用电也会下降,但全社会用电量可能因为其他原因而上升)。

9月用电同比6.8%,比8月高2.5个百分点。如果五大高耗能行业9月产出增速比8月下降4个百分点以上,9月耗能增速可能就是低于8月的。实际情况确实如此,9月从主要工业品产出看,粗钢同比-21.2%,相比8月的-13.2%下行8个百分点。水泥同比-13%,相比8月的-5.2%下行7.8个百分点。9月的控能耗核心还是控高耗能行业的生产,可能没有刻意追求用电数据的回落。

那么全年如何完成能耗强度?对经济冲击有多大?我们作个框架性的估算,以供参考。步骤如下:

1)首先框定全年能耗增速。按照GDP 7.5%-8%,能耗强度下降3%,那么全年能耗增速需要在4.3%-4.8%之间。

2)其次考虑电耗与用电增速。1季度电耗强度同比为2.5%2季度明显反弹,达到3.6%,三季度回落至2.5%。我们按照上文分析,假设干预以高耗能为主,对电耗强度作个相对中性的估计,四季度2.5%左右,则全年电耗强度2.8%。则全年用电增速在10.5%-11.0%

3)第三步是倒算非电力能源的消费增速。根据能耗增速与用电增速,可以得出全年非电力能源消费增速在-0.8%-0.4%之间。

4)第四步:评估达到这样的非电力能源的消费增速需要的干预措施。首先回顾过去五年非电力能源的消费增速,平均在0.5%,最低 -1%,最高2.1%。这意味着,每年非电力能源的消费增速保持在比较低的水平。甚至不能排除政策不干预情形下,非电力能源消费增速年底自然回落至-0.5%以下的可能。如果我们取过去五年均值,非电力能源消费到年底自然回落到0.5%的增速。那么政策需要做出的努力是下压0.9-1.3%的增速。

5)第五步:评估对经济的冲击。考虑到非电力能源的消费中,一半是五大高耗能行业的消耗,那么需要下压这些行业的产出增速1.8-2.6%左右。再考虑限产集中在9-12月,那么9-12月这些行业增速需要下压5.4-7.8%。从9月实际限产情况看,五大高耗能行业增加值增速实际下降5%左右,这意味着四季度增速需要压降5.5%-8.7%。考虑其在工业增加值中的权重在25%,工业增加值在经济中的权重在30%左右。这意味着对四季度GDP增速的影响在0.46%-0.73%,换成两年平均口径,影响四季度GDP两年平均增速在0.23%-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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