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改会是迎来牛市么?

国企改革从“十项试点”到“混改试点”,再到“双百行动”,还有“两类公司”试点,摸遍了石头,攒足了经验。该来点有诚意的动作了。

作者:君临团队

来源:君临

在这个异常燥热的春季里,中部某经济大市,人称邵老板的国资委主任看完一份文件,沉默良久,长长的出了口气,悠悠的说:

国企改革要动真格了。

那份文件是4月28日国务院发布的《改革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方案》。

方案明确:

到2022年要基本建成与中国特色现代国有企业制度相适应的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出资人代表机构加快转变职能和履职方式,切实减少对国有企业的行政干预。

两个关键词值得注意:

1、时间表——2022年;

2、从管人管钱管事,到管资本的淡马锡模式——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

须知,国改历来是A股不灭的明灯,经久不衰的投资主题。

但有意思的是,我们这个时常进入非理性状态的A股,却从不瞎炒国改概念。

回顾历史,市场明显更欢迎有新意和诚意的国企改革。

 1 

在历朝历代的权力游戏中,上任的锅,继任者肯定不会背;前任的想法,也不一定对的上下一任的口味。

但2002年底就任第五届证监会主席的尚福林,却要接住前任留下的大锅。

——如何科学的减持国有股充实社保,听最少的股民嚎叫。

按理说,股票市场的存在就是为了交易,有买家必然有卖家,减持股份本乃天经地义之事,何来“嚎叫”一说。

这事要追溯到A股的创世纪。

89年夏秋,部分外商撤资,为向世界展示中国继续推进改革开放的决心,上海市委决定成立上海证券交易所。

但在当时“姓资姓社”争议不断,南巡尚未进行的历史背景下,上海不敢轻易单兵突进。

为不被落下搞“私有化”的口实,特别决定:

在成立证券交易所时组建的上市公司中的国有股、法人股暂不上市流通,只允许社会公众股流通。

将股权分为流通和非流通,其后果不难预料。

首先是价格扭曲。

那时的流通股只占A股总股本的1/3。

股票供给极其有限,和如今的土地管制结果类似。

价格整体虚高,庄股横行,积累巨大的系统性风险。

A股市盈率在改革后逐步回归理性 | 来源:雪球

其次是难以形成现代公司治理结构。

无法流通交易,意味着市场最基本的功能丧失,非流通大股东与流通小股东无法达成利益的一致。

产权关系理不顺,企业管理决策无法实现民主化、科学化,独裁和内部人控制在所难免。

同时,股东权利和承担义务的不对等,股东获得收益和所承担的风险也不对等。

市场正常激励机制缺失,让非流通大股东对股票在二级市场上的表现毫不关心,反而热衷如何掏空上市公司资产,违规占用资金。

如今浓眉大眼的华润三九,当时被大股东占用了九成以上的资金,职工工资都要打白条解决。

尚主席接的锅,正是政府想利用自己政策造成的虚高价格,从“流动性溢价”中退出一些钱来解决社保问题。

既不想解决问题,还想把好处都占尽了。

羊毛薅到我大国散户头上,这成何体统。

从2001年宣布国有股减持,到2005年股权分置改革启动,A股熊了整整4年。

投资者一生,有几个4年?

尚主席不是不知道,如果不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他留给下一任的,依然是个“体制性赌场”。

人这一辈子,总要做点实事的。

从上任到启动改革,他精心准备了两年半,直到2005年4月,才终于说服国务院,决心从根子上解决股权分置的问题。

股改的核心就是非流通股股东向流通股股东赎买流通权,俗称“补偿”。

改革没有一刀切,而是化统一决策为分散决策,让每家上市公司大小股东坐到一起进行协商、博弈、投票,最终确定补偿方案。

可将大风险化解成一个个小的风险,不会酿成重大的决策失误。

有趣的是,在那一段“国进民退”的岁月里,股改是难得的一点市场化的闪光。

但成功的改革,总要经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改革启动后,指数并没有立刻转头向上,甚至一度跌破1000点这个重要整数关口。

在市场剧烈震荡时一片谴责、质疑声中,尚福林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至今仍久久回荡在A股上空。

后来的故事,想必老股民都很熟悉。

这场啃硬骨头的攻坚战打下来,消除了非流通股和流通股的流通制度差异,解决了股东之间利益平衡问题,从根子上一举解决了困扰A股多年的“结构性、体制性”问题。

当初用脚投票的老乡,敲锣打鼓的又回来了。

改革催生的那轮史诗般的蓝筹牛市,上证一口气冲到6124点,至今尚未打破。

国企大盘股动不动就集体涨停的盛景,君临都还历历在目。

那次改革的意义,不亚于中国证券市场创立,影响范围大,程度深,既有新意,诚意更是满满。

 2 

2015年6月4日夜,股民老梁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一只面目猥琐的土猫扮起了日本招财猫的模样,拼命挥舞爪子,不断向他靠近,看样子仿佛想得到他的宠爱,又像要挠下他一块肉似的。

作为一名中年资深撸猫男,老梁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一身冷汗。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老梁将持有的中国中车全部清仓,口中喃喃的说道:

利好兑现,利好兑现......

6月5日,是南北车合并后第一个交易日,在牛市的狂热氛围下,热情的新股民将近万亿市值的“神车”死死的封在涨停板上。

那天,创业板也创出同期历史新高4037点,随后便一路暴跌。

此情此景,和2007年11月上市的中石油何其相似。

老梁是幸运儿,但他的对手盘,那些还做着“牛市起点”迷梦的新股民们,又唱响了另一个“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满仓中神车”那个似曾相识的故事。

中国中车成为那年牛市的国企蓝筹总龙头,并不是没有原因。

而原因中逻辑最硬的,依然是新一届的老故事——国企改革。

2012年,阿根廷政府宣布购买新的城轨车辆,中国北车、阿尔斯通等七八家国内外公司均向阿方报价、参与竞标。

阿根廷本属北车的“势力范围”,在竞标中,北车以239万美元/辆极具性价比的价格,胜券在握。

但万万没想到,此前从未碰过阿根廷市场的中国南车却突然杀进来,报出了127万美元/辆的低价,并最终以121万成交。

两家中国企业的生死内斗,一度让国际观瞻叹为观止。

洋人们收割我们多少年,本该换我们收割的时候,却出了偏差。

事情惊动了高层。

两车的缠斗,始于2000年的国企大分家。

当时国企改革设计者的初衷是为引入竞争机制,手段是“拆分”。

电网分了,电信也分了,中国铁路机车车辆工业总公司也从铁道部脱钩,拆分为中国南车和中国北车,以长江为界划分市场。

但分家和竞争并不互为严格意义上的因果关系。

问题关键,是两车只有一个买家——铁道部,是买方垄断市场,2B的生意。

虽说在铁路技术发展初期,两家公司因为存在竞争,有利于激发活力。

但当我们的技术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后,则会产生重复研发、建设等资源浪费。

如果在正常的市场经济环境下,两家企业一般会形成竞争默契,寻求合作甚至合并。

不过,国企之间的市场关系,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双方之间的竞争,效益只是考虑的一方面,甚至不是主要方面,而把总盘子做大,管更多人更多事,掌握更多资源,更利于企业管理干部自己的利益。

所以2010年以后,国内铁路市场饱和,两车走出去,在国际上相互往死里掐,就有了合理解释。

不仅如此,随着铁路投资降速,国内城轨市场也成为南北车争抢的又一重要领域。

两车想搞大总盘子,地方政府打的也是相同的算盘。

现在要想获得城轨订单,地方政府都要求投资换市场,南北车的生产线全国开花,为加速“抢占地盘”,在建和拟建的地铁车辆生产等产业基地多达20余家,产能过剩的风险极高。

解铃还须系铃人。

后来才有了由高层主导,行政手段推动的两车合并。

而高铁作为21世纪中国最拿得出手的“中国制造”,实力有目共睹。

所以巨无霸“中车”将改写世界高铁格局的故事,才会如此深入人心,也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两车合并,虽说有诚意,新意也不缺,但毕竟只是单一行业的改革,溅的起大水花,但难以掀起巨浪。

 3 

2017年8月,在联通中期业绩会上,一把手王晓初宣布中国联通混合所有制改革终于尘埃落定:

“作为目前惟一一家集团层面整体混改的企业,中国联通面临重大历史机遇。”

3G时代,通信业流传一句话,运营商有三宝:

移动的覆盖,联通的网速,电信的晓初。

在中国电信最危难的时期出任救火队长的他,在电信干了11年,让电信平稳度过了3G时代的百慕大,顺利完成了2G到4G的转变,固移双网都逐步做强做大。

业界公认,王晓初拥有首屈一指的产业方向和企业规划发展的把握能力。

也正是如此,组织上才将他会“贬谪”联通,让这位靠谱的干部来把握住混改的重大历史机遇。

作为标志性的案例,联通混改的重大突破在于:

1、BATJ等战略投资者入局,董事会席位引入战投代表;

2、大幅降低国资大股东持股比例;

3、更市场化的激励机制。

联通混改股权变化 | 来源:公告

王晓初果然不负众望,混改一年多,联通交出优异的成绩单:

收入上,运营效率、用户粘性、推广渠道等各方面业务竞争力大大增强;

成本端实施有效管控,多项费用率明显下降,而研发费用、职工薪酬大幅上涨。

2018年,联通收入增长5.8%,领先行业平均的3.0%;归母净利润大增858.3%,实现V型反转;自由现金流更是达到499.6亿元,创历史新高。

更为关键的是,在BATJ等互联网大佬的帮衬下,联通2018年产业互联网业务收入230亿,增长45%,快速增长的新兴业务,有望帮联通摆脱运营商“管道化”的宿命。

但联通混改,并不是新东西。

早在21世纪初,我国大型商业银行就经历过。

在当时商业银行已技术性破产的背景下,周小川临危受命,无奈将国有股减持的锅甩给了尚福林,顾不上已陷入水深火热的股市,急赴央行上任,操刀商业银行的改革方案设计和推进。

复盘银行改革,除开剥离坏账这样的权宜之计外,促进银行重生的关键是:

1、财务结构重组,引入战略投资者,进行股份制改造;

2、推动银行在境内外资本市场上市,接受市场的监督和检验;

3、根据现代银行制度的要求进行公司治理改革。

如果说公司治理改革是国有商业银行改革的核心和关键,那么股份制改造和上市,就是地基。

这些措施,明显与联通混改类似。

国有商业银行的改革成果可谓丰厚,经营业绩有目共睹,君临不再累述。

一套好机制,配上卓越的企业家,未来还有一条崭新的5G赛道,未来的联通不缺看点。

但联通混改诚意尚可,缺乏新意,所以在二级市场的表现上不如前两者。

联通混改最大的意义,不在于内容,在于形式。

电信行业,按照官方定义,是“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

在过去,这些领域要求国资“绝对控股”,而如今,表述变为“保持国有资本控股地位”。

汉字博大精深,退一步天高云阔。

微妙的变化,源于决策层的思想解放,联通的混改,依据《关于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意见》,在部分重要领域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试点。

即电力、石油、天然气、铁路、民航、电信、军工等七大行业。

就拿军工来说,美国军工行业就不是国家直接控股,但并不妨碍他们在二战中为美国政府全开了可怕的生产制造能力,一举奠定了美国在战后的霸权基础。

实际上,这份指导联通混改的文件,还只是国企改革大幕中一张拼图。

 4 

1991年全国人代会,一位改革派官员奉调进京,成为副总理。

这位官员除了拍板筹建上海证券交易所外,还一手主持了浦东地区的开发。

他的北上,被外界解读为改革思想占了上风,经济改革将有大动作。

但当时,支持改革的党政媒体高呼“改革开放是强国富民的唯一道路”,而保守的一方依然揪着苏联解体的例子,质问国家到底“姓资姓社”。

第二年,那位戎马一生,一辈子都在为这个国家民族的富强而抗争老人站了出来。

晚年的他,再一次挺身而出,去完成他最后的事业,为那些“闯地雷阵”、“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年轻改革干部们杀出一条血路。

人民对这趟旅程已期待许久,历史的人心向背,总是由那些追求美好生活的人们来选择。

当时的中国经济,比如今的形势严峻的多。

根据全国第三次工业普查,1995年,作为国民经济的支柱的国有工业资产总额占全部工业的53.7%。

但超过40%的国企亏损,根据15个大中城市2600家国有工业企业调查,这些企业资产总额为2544亿,负债却达2007亿,平均负债率高达78.9%。

大多数企业面临资不抵债的局面。

到了1996年, 国企亏损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预算内国有企业利润率降到历史最低点,亏损严重到财政也无法弥补如此之大的窟窿。

长期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1998年,在这位铁腕官员的推进下,共和国历史上第一轮轰轰烈烈的国企改革启动:

要着眼于搞好整个国有经济,通过存量资产的流动和重组,对国有企业实施战略改组。这种改组要以 市场和产业政策为导向,搞好大的,放活小的,择优扶强、优胜劣汰。

在“抓大放小”思路指导下,改革的操作自下而上发起,而“放小”几乎相当于“卖光”,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实现政企分开。

《中央曾调查山东一市长“卖光国企”事件》| 来源:新京报

后来的历史证明,这轮国企“私有化”改革取得了空前成功。

截至2002年,超过一半的国有工业企业通过倒闭、 兼并或改制的形式退出了历史舞台。

剩下来的大部分国企退守垄断、资源等高门槛领域,从而获得新生,为中国经济以后近十年的“高增长、低通胀”打下坚实的基础。

改革预期下,从1996年到2001年,A股也迎来了历史上时间最长的牛市。

但那次“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快刀斩乱麻,虽然起效快,但存在的种种问题,除了被改革车轮碾碎生活的万千下岗职工,国有资产流失和腐败问题更是触目惊心。

尤其是后者,直到如今还被人诟病,造成的恶劣后果也直接影响了如今的决策。

2018年,国企改革的接力棒,交到了一位“孙冶方经济奖”获得者,长期研究经济周期,产业政策的官员手上。

作为国改小组组长,理论界流传着他的一句名言:

“顶层设计包括基本的价值取向、要达到的主要目的,以及先后顺序。因为中国已经过了东试一下西试一下的阶段。”

十八大后,中央铁腕治吏,从反腐暴露出的问题看,官商勾结的塌方式腐败极为突出。

为避免重蹈98年覆辙,十八届三中全会后,新一轮的国企改革尤其注重顶层设计。

2015年9月,中央、国务院出台国改根本大法——《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并连续发布十几个配套文件。

俗称“1+N”。

来源:君临整理

这一系列文件中,最有诚意和新意的,当属:

1、分类推进国有企业改革;

2、改组组建“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

 5 

4月8日,格力电器公告:

格力集团拟公开转让格力电器总股本15%的股票。

转让后,珠海国资委将失去控股股东地位。

市场高度关注格力此次转让,首先这是自98年国改起来,国资再次主动放弃控股地位;还因为格力是A股大白马,空调一哥,地方国资优质资产的代表。

况且,格力还有位铁娘子。

作为“中国最不能惹得三位女人”之一,董明珠既懂江湖,也熟朝堂。

不仅稳稳把持格力十几年的朝堂,更是击退了野蛮人举牌,把高歌猛进的险资大鳄变成了“土豪、妖精、害人精”。

但耐人寻味的是,在这次转让股权中,一向个性张扬、敢说敢言的她,出奇的安静。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珠海国资委之所以卖掉这只下金蛋的鸡,并非自主决策,而是来自高层授意,且赋予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根据系列文件中“分类推进国有企业改革”的精神,国企被分为商业类和公益类。

公益类短期内改与不改关系不大,暂时不用关注,重点是商业类。

商业类进一步细分为:

1、主业处于充分竞争行业和领域的商业类国有企业;

2、主业处于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主要承担重大专项任务的商业类国有企业。

格力适用于前者。

文件中对竞争类商业企业改革目标明确为:

“原则上都要实行公司制股份制改革,积极引入其他资本实现股权多元化,国有资本可以绝对控股、相对控股或参股,加大改制上市力度,着力推进整体上市。”

相比1998年的“粗放”,现在更“精细”,如果不将国企分类,搞“一刀切”,改革成本高昂不说,也易动摇军心。

况且,不同行业、类型的企业面临的挑战和使命不尽相同。

自然,改革的方式必然不同。

拿处于竞争性行业的格力来说,其使命是以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为核心考核指标,以“市场盈利”导向。

应只追求经济目标,不需过多关注社会目标。

那么其商业活动就要彻底融入市场,按照《公司法》的制度规范来运行。

而要达此目的,唯有从股权结构上与政府脱钩,才能彻彻底底做到与民企平等竞争。

两市中,此类公司数量相当多,其中纺织、轻工等行业民企占比高。

来源:choice 君临整理

改革选择格力这只“金鸡”作为突破口,其非同寻常的意义就在于:

他是一个类似98年几乎完全“卖光”的样板,一个类似“里根-撒切尔”在70年代推行的“国企私有化”改革的样板。

君临再强调一遍,但凡成功的经济体,企业私有是基本要素。

而且相对于“管资本”需建梁搭柱的折腾,这种“卖光”模式,操作简单,改革难度小得多。

投资者需要重点关注此领域。

其次,是联通等七大行业,属“主业处于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主要承担重大专项任务的商业类国有企业”。

文件中明确:

“要保持国有资本控股地位,支持非国有资本参股。”

指出的改革目标是:

“实行以政企分开、政资分开、特许经营、政府监管为主要内容的改革,根据不同行业特点实行网运分开、放开竞争性业务,促进公共资源配置市场化。”

这类企业的使命,既要巩固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承担“重大专项任务”,又要以企业自身发展和经营活动盈利为前提。

这就有意思了,一方面放不下意识形态执念,一方面又是想赚钱的“既要...又要...”。

这种分裂,明显与真正意义上的公司充满矛盾。

如果不计成本的承担“国家使命”,那非国有资本是不是必须要当活雷锋?

尽管这些领域已从“绝对控股”的铁板一块中解脱出来,但仍有些遮遮掩掩,不甚明确的东西,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

但不可否认,这里是个大金矿。

不仅有电力、油气、铁路为代表的自然垄断行业,也有航天、军工、电信、能源等热门领域。

这些口含金匙的好行业,最大的毛病,就是效率低下。

明眼人都知道,导致效率低下的核心原因,无非是政企不分带来的股东缺位、企业治理不完善。

解决政企不分的药方早已有之,就是“管人管钱管事”转向“管资本”。

理论付诸实践,还需要一个“基础设施”,即行为主体——“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即“两类公司”。

 6 

按照定位,“两类公司”:

1、履行国有资本出资人职责的国有独资公司;

2、国有资本市场化运作的专业平台,不从事具体生产经营活动;

3、对所持股企业行使股东职责,维护股东权益,以出资额为限承担有限责任,承担优化国有资本布局、提升国有资本运营效率、实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责任。

顶层设计的思路是以此为平台,搭建管资本为主的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

来源:《关于推进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改革试点的实施意见》

世界上最成功的“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当属新加坡财政部控股的淡马锡。

80年代以来,在“里根-撒切尔”推动私有化改革的影响下,世界发达经济体开始了一轮国企改革,但程度不一。

笼统来说:

受“盎格鲁-撒克逊”文化影响较多,保守主义盛行的经济体,私有化比较坚决彻底;

受中原儒家士大夫影响较深的东亚国家——新加坡,则走出了“有新加坡特色的国企改革路子”。

作为典型的新威权主义国家,新加坡没有盲目照搬西方模式。

他们认为资本“姓国姓私”不是决定国企经营好坏的关键,真正的问题在于:

1、是否政企分开,成为“竞争中性”主体;

2、是否建立正儿八经的董事会制度。

3、是否追求长远利益目标,关注绝对收益,价值投资,长期持有。

而落实这三点,也是淡马锡成功的秘密。

成立以来,淡马锡年化股东回报率高达15%。

淡马锡自成立以来的投资组合净值 | 来源:淡马锡官网

政企分开:

新加坡财政部100%持有淡马锡,董事会由公司提名委员会向财政部推荐,由财政部向总统顾问委员会提名,由总统批准任命。

一经任命则享有自主经营决策权。

淡马锡对旗下企业采取“一臂之距”的管理原则,积极行使股东权利,原则上只参与涉及长期稳定发展的规划,不介入日常经营。

组织结构的科学搭建,是这套模式成功的基础。

君临用PPT画个组织结构示意图:

董事会制度:

董事会中独立董事占多数,独董多数为外部专家,少数为财政部任命的代表,政府可监督重大决策确保国有资产安全,但又无法完全干涉日常经营管理和经理层选聘。

经理层由公司提名委员会向财政部推荐,由财政部向总统顾问委员会提名,由总统批准任命。

尽管经理层并非完全由董事会聘任,但董事会、财政部和总统形成了分权制衡。

长远利益目标:

淡马锡宪章规定:

淡马锡依新加坡的长远利益行事,追求长期稳定的收益,但有如下原则:

其一,不得凭借国有企业的特殊地位追求垄断利益,从竞争性领域适度退出。

其二,商业利益不是唯一,不应从公益性行业退出,即使无法盈利。

其三,重视投资战略性新兴行业。

虽然系列文件已将我们的淡马锡——“两类公司”框架搭建完毕,甚至考虑到我国拥有更完成的工业体系,框架设计的更细致。

但也带来一个问题:施工难度极大。

其中的老大难,主要是某些“身体上入了党,思想上没入党”的官员和部门,割舍不下“管人管钱管事”。

比如管人:董事会选聘经理层的职权受限,市场化选聘和职业经理人制度试点进展缓慢,国资委还在直接任命经理层。

比如管事:“两类公司”对子公司股权并购重组的审批权下放不足,仍需国资委审批。

尾声

5月6日,因我方试图重新协商,川破发推威胁将加征关税,引发A股暴跌。

据美帝驻华使透露,其目的是对中国多年未得到解决的不公平贸易行为做出反应,以保证中国能按规矩行事。

早已识破美帝“以打促谈”阴谋的我方,不跟武疯子斗气,并未像往常那般连夜出台反制措施。

日理万机的刘组长又将踏上访美之旅,再行磋商。

要知道,国企问题,一直是贸易摩擦和谈判中,中国被攻击的焦点之一。

根据G7峰会公报:

“要开展贸易谈判以建立更严格的规则,来限制市场扭曲性的产业补贴和国有企业的贸易扭曲行为。”

2017年,国企净资产为68万亿,还不算行政事业单位资产,以及土地超账面价值部分。

而同期,国债和地方债为36万亿。

来源:国资委网站

换言之,我国政府负债率为零,可谓富的流油。

这意味着:

1、在财富分配游戏中,政府利用税费以及“非竞争中性”的国企,分到了大头。

这一方面压制了民间收入和消费,也导致了贸易不平衡,进口少,出口多。

成了拼命积攒外汇储备的“葛朗台”。

2、我国积攒了雄厚的家底来支付改革成本,尤其针对是419政治局会议很罕见的提出:

“国内经济下行压力,既有周期性因素,但更多是结构性、体制性的。”

虽然到底哪些是“结构性、体制性”问题,我们暂不得而知,但无疑这句有新意的话内涵非常丰富。

国企,就是再明显不过的“结构性、体制性”问题。

1989年,我们在外界的压力下,在改革派官员的奔走下,解放了思想,继续扩大开放和改革。

2019年,历史似乎又开起相同的玩笑。

表面上看,美国人张牙舞爪,要求公平竞争,维护的是自己的利益。

但实际上,也是在鞭策我们深化改革,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公平竞争。

我们现在的改革攻坚的主要矛盾,早已不是顶层设计和理论准备不足的矛盾。

而是已习惯于“管起来”的官僚体系,如何老老实实放弃权力,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矛盾。

去年10月,全国国有企业改革座谈会上,刘组长放了狠话:

“一个行动胜过一打纲领”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从“地雷阵”到“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到如今的“一指破”,历史上凡是官员开始放狠话了,说明真刀真枪的改革要动起来了。

国企改革从“十项试点”到“混改试点”,再到“双百行动”,还有“两类公司”试点,摸遍了石头,攒足了经验。

该来点有诚意的动作了。

君临大胆预测,借着贸易谈判的外部压力,以及经济下行的内部压力,将逼得国资等利益相关官员不得不放权,还将逼他们从头学习如何做一名出色的投资组合管理人。

届时,我们有望再次迎来一轮以“国改”为主线,绵延漫长的牛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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