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年中药老字号再遭“监管暴击”

撰文| 石若萧

编辑| 芳晨

“九芝堂浓缩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三百年好品质，六味地黄丸，信赖九芝堂！”

这句广告语当年有多火？至少在九芝堂的老家湖南，绝对担得起一句“耳熟能详”的评价了。

但近段时间，这家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老字号却接连陷入了风波之中。

首先是4月24日，九芝堂发布公告称，因内控出现重大缺陷，公司被出具了否定意见的《内部控制审计报告》，紧接着深交所发出了“其他风险警示”；一天后，九芝堂股票停牌；复牌后，证券名冠上了“ST”，并迅速跌停。

而今天，即5月20日，深圳证券交易所对13家上市公司下发年报问询函，九芝堂赫然在内。问询函中，深交所针对“实控人非经营性占用资金”、“控股股东股权质押”、“转让九芝堂医药股权”等多个问题进行问询。

问询函中特别指出，九芝堂使用非公司账户收取保证金，部分资金通过借款形式间接流向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董事长李振国。此外，控股股东李振国的质押比例高达95.94%，监管机构要求公司列出质押明细，并说明是否存在控制权归属风险。

简单一点来总结，就是监管机构认为这家上市公司不但经营不善，管理层还有“监守自盗”的嫌疑，要求就多个关键问题一一说明。

是否真的存在“监守自盗”，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不好说。但管理问题本质上是经营问题的延续，梳理这些年九芝堂的发展史，会发现其一直面临着四大问题，至今都没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一是缺乏独家品种。原本九芝堂的主打产品为六味地黄丸、驴胶补血颗粒、阿胶、安宫牛黄丸等。但是，论驴制品，不如东阿阿胶做得专业；论独家产品，九芝堂有的，别的中药企业基本都有；论品牌价值，九芝堂作为地方性品牌，很难同全国性品牌同仁堂一较高下。

从这一角度来看，其当年猛烈的广告轰炸虽然成功成为了不少人的回忆，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粗糙战术。

二是管理层不稳定，经营权几易其手，导致经营战略上的不连贯。本世纪初的时候，企业还是国资背景；2002年，国资撤出，涌金系介入控股，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资本运作而非企业经营上，导致接下来十余年时间里，九芝堂的业绩几乎一直在原地踏步。

转机发生在2015年，友搏药业董事长李振国先以约15亿元购得涌金集团持有的九芝堂28.06%股权，后又以65亿元的资产估值将友搏药业装入上市公司，还带来了一款中药注射剂“疏血通”。最终，李振国凭借42.33%的股份，成为九芝堂实控人。

友搏药业和“疏血通”注入上市公司后，九芝堂业绩才终于得到了明显提振，归母净利润从2014年的4.03亿元逐年增长到了2017年的7.12亿元。

三是中药注射剂的“原罪”。早年间，由于成分不明确、质量标准难以统一等问题，中药注射剂都是药品不良反应高发的产品领域，在每年的《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年度报告》中，中药注射剂几乎都能占据中药不良反应/事件报告的半数以上。基于安全考虑，2015年年初，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完善公立医院药品集中采购工作的指导意见》，正式提出“重点跟踪监控辅助用药”工作，此后的两年时间里，中药注射剂的院内使用被逐步监控。

在先行一步的辅助用药管控政策后，是更严格的医保控费政策，2017年新版医保目录中，国家首次对39个中药注射剂做出了严格的报销使用范围限制，其中26个临床常用的大品种均仅限二级以上医疗机构使用，并做了重症、病种的限制，疏血通注射液也在其中。

在严格的政策监管下，自2018年起，疏血通注射液销售额开始大幅下降。

四是转型不顺。中药注射剂“塌房”后，九芝堂只能寻求转型，先是效仿云南白药推出了牙膏，但效果不佳；接着又开始宣布向创新药进军，2018年6月，公告宣布拟斥资10.11亿元收购北京科信美德生物医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科信美德”）的部分股权；同年，又成立了九芝堂美科（北京）细胞技术有限公司，正式宣布进军干细胞药物研发、临床与产业化。

不过九芝堂与科信美德之间的交易没能顺利达成，彼时科信美德的第一大股东北京瑞美德生物医药科技有限公司（持股62.69%）系REMD Biotherapeutics Inc全资子公司，而李振国的女儿李鹤持有后者22%股权，因此该交易被认为与李振国有关联，遭监管机构阻止。

更何况，医药研发周期长，其余的投资到目前为止都没能带动九芝堂的业绩。

缺乏独家品种，管理层不稳定，拳头产品被监管，转型不顺……可以说，一家中药企业能够碰到的每一种雷，九芝堂几乎都踩了一遍。

在医药行业竞争愈发激烈的当下，九芝堂能否穿越困境，成功突围？谁都说不好。但即便最终的答案是否定的，至少这家老字号也提供给了行业一个鲜活的案例，告诉大家哪些路可以走，哪些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