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标70年:风从深南大道来

深南大道就像是一根扁担,挑起了两头,也一并挑起了中国梦。

作者:巴九灵

来源:吴晓波频道

深南大道就像是一根扁担,挑起了两头,也一并挑起了中国梦。

这一年的中国,大街小巷都流淌着王菲和那英的《相约九八》。在“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的温暖约定中,马化腾也按捺不住激荡的内心,从东家深圳润迅通讯辞职,和同学们一起创办了腾讯。创业的地址,就选在了华强北一处U形的科技园区——赛格科技园。

这是今天很多人都未必知道的地方。2019年,当吴老师为了拍摄《地标70年》特意去寻找此处时,发现它当年的办公场所已经面目全非。三楼原本有一家网吧,马化腾常下楼来看看有没有人在使用QQ,但在今天,它已变成了一家人工智能的创新中心。

比起今天气派的腾讯大厦,腾讯创业的初始无不体现着简朴和草根。这也是华强北最为常见的创业场景。这里充满着陈旧低矮的建筑、拥挤逼仄的街道,就连华强北当年的地标——1982年竣工的深圳电子大厦,也只有20层楼高,在今天看来毫不起眼。

事实上,就在2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大荒原,祖祖辈辈生活在此的麻雀,比人多得多。但这也让马化腾在这里,找到了全新的自由,以及无处不在的拼搏气息。

“一米柜台”链接世界和内地

“华强北”是在1979年之后,才真正拥有这个名字的。这一年,窝在清远山沟里的粤北兵工厂迁入深圳,取名华强,名字的寓意一目了然,为“中华强大”。

工厂附近的一条道路,便以公司为名,称为华强路。日后,穿华强路而过的深南大道,将它分成了华强南、华强北。

尽管前身是“小三线”军事工业,但粤北兵工厂却是广东当时技术最先进的企业,以打造无尘生产线,生产军用无线电半导体为主。在军转民之后,专做民用家电。

华强北打出生起,浑身上下就流淌着电子和科技的血液。

一年之后,广东省深圳市经济特区正式成立。这也成为共和国的高光时刻。它喻着改革开放的中国,正向世界打开自己的国门。

之所以选择深圳,不言而喻,它远离北京,位于边陲,改革不至于造成巨大的心理涟漪;更重要的是,它临近香港,可吸引港资外资。这种天然的地理优势,让它四十年如一日,成为了创业和创新的巨大“试验场”。

“最早是1970年代到80年代,香港是全世界最大的电子加工集散地之一,比如说像收音机、录音机、walkman这些电子产品最大的加工集散地是在香港。

随着香港的电子业北上,“慢慢地你就发现,今天华强北、华强南这一块成为了全球最大的一个电子集散地

一开始,华强北更像是个工业区,尤其是深圳电子大厦的建设,不但成为深圳的第一个地标,也将深圳最大的产业电子制造业定于一尊。1988年,随着赛格电子市场在深南大道与华强北路交汇处建成营业,它又开始向服务业转型,摇身一变成为中国电子交易第一街,并由此发展出了国内最早的手机市场。

恣肆生长的荒原不见了,但更自由、更有点像野蛮生长的前沿市场出现了。只要你登上深圳电子大厦,看到的就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遍地发财的机会。

每个对美好生活充满渴望的草根,只要有条件,就纷纷涌进了深圳,涌入了华强北。在《地标70年》深圳篇中,我们看到了马化腾当年的身影,也看到了更多正在这里打拼的人。他们甚至不需要像马化腾那样“大”的地方,只要一米左右的柜台,就可以大展宏图。

刘诗敏1993年就到华强北售卖IC模块,后来,女儿继承了她的店,又开了一个档口。女儿的女儿只有1岁,但一出生就跟妈妈姥姥住在店里。

林晓娜来得要晚一点,她差不多赶上马化腾创业的那个节点。在她的印象中,刚来时华强北全是厂房,没有高楼,到处是地摊。如今的华强北却是一副“国际化”的面孔,面对着赶上门的外国客人,店主们熟练地做着生意。

他们无疑都赶上了华强北的好日子。那段日子里,除了慕名而来的游客,每天早上店铺一开门,就有来自全国各地操着方言的小老板涌进店里拿货。

在柜台之内,有他们所能想象得到的所有电子产品,从手机到视听产品、从电脑整机到各种零配件在这里都随处可见,有山寨有原装;世界上一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很快就能在这里找到它的踪影。而柜台之外,则是广阔的内地市场。

谁也不能小看这一米左右的柜台。在国门初开的那段日子里,正是它们,充当了链接世界和内地的“急先锋”。从这里,走出了很多腰缠万贯的富翁。

而它自身的价格,也因此水涨船高,从一开始的800多,到2002年之后,租金便扶摇直上,需要4000左右,而且一铺难求,私下交易需要出价更高。

然而,在兴旺发达的背后,任何一个行业和领域,都逃脱不了月盈则亏的规律。与此同时,就在华强北的卧榻之侧,一个酣睡中的“庞然大物”,正要醒来。

由东向西,深圳创新的迭代

1989年到达深圳的时候,唐侠眼中的华强北,热力四射。而未来将深圳带出罗湖的深南大道,刚延伸到赛格广场以西的上海宾馆。

当年,从上海宾馆到南头半岛上的蛇口,没有一条很正规的路,大多是一些连现在的乡村公路都不如的石子路,赶车也一个多小时。

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之后,情况有所改善——随着上海宾馆到南头古城全长18.8公里的道路开建,“深南大道”终于路如其名,将中国改革的两个策源地——紧连香港的深圳镇(今罗湖区),以及蛇口所在的南头半岛(今南山区)链接在了一起。

而就在深南大道正式成形的前后,大道沿线一家在日后如雷贯耳的街道——南山区粤海街道,也正式成立了街道办事处。

它所管辖的约20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是通过政府填海所得。尽管土地如此金,但它还是将宝贵的资源用在了科技的发展上。同年,南山科技园区投资建设。

作为“后起之秀”,南山对扶持科技公司做强做大的渴望无以复加。当华强北的一米柜台开始不停地做着“淘汰”选项时,南山给出的租金却相当低廉,甚至还在低廉的基础上给出百分之二三十的优惠。

他们还关心各类入驻的公司,经常会派人派机构到公司做调研。这种调研不是表面工作,也不是为了限制你、教育你,而是发自肺腑地关心你,帮助你解决难点,并鼓励你努力通过积累以及创新向国家高科企业转变。

多年研究的经历让吴老师发现,深圳是全中国市场性企业诞生最多的一个城市。

“这跟这个城市早年的拓荒基因和大市场小政府的这种建构有很大的关系,就是政府从第一天起,它就是个服务性的机构。

另外,在陪吴敬琏老师做一个城市产业和房地产之间的调研时,吴老师还发觉,全中国所有的大型城市也就是排名前100的城市里面,土地出让金在地方财政收入中的占比最低的是深圳。它在很长时间里只有15%到20%。

不靠土地出让金赚钱,那么,它又靠什么呢?企业的税收!所以,它扶持诸多企业,从无到有,从有到优,与企业之间形成了良性的互动和循环。

这也让2010年创立“飞贷金融科技的唐侠,最终决定“落户”粤海,十年间把公司打造成了金融科技行业的隐形冠军,并在这里迎来了自己的创业春天。刚开始进入时,周边还没有多少高楼,但现在天翻地覆,中国最有名号的一些公司,像TCL、创维、中兴、微众、华大、大疆,都成了它在这块区域的邻居。当然,它身边还有一个很有名的公司,那就是腾讯。

腾讯一直在华强北待到了2004年,见证了钱流、物流,以及人流在这里的起起伏伏,惊涛拍岸。在这过程中,它进一步体验到了深圳的开放和创新,也感受到了当地对民营企业的扶持。这也帮助当时的人生小目标只是在三年内拥有18个员工的马化腾,很快就将腾讯做强做大。逼仄的华强北,已经容不下腾讯发展的野心。

2004年,腾讯果断地搬到了飞亚达大厦,3至10层均为腾讯的办公室。到了2009年,腾讯第一座自建写字楼腾讯大厦在南山科技园落成,它的高度远超深圳电子大厦,为39层。

站在马化腾初创业的赛格科技园,吴老师感慨万千,从当初的几万块钱,到现在万亿市值的上市公司,腾讯只用了20年。这是只有在深圳才能发生的奇迹。

只是,当更多的大佬都像马化腾那样“翅膀硬了就飞走了,这无疑伤害了华强北的“感情”,而让华强北更为元气大伤的是,“无底线的创新既催生了让人惊叹的“深圳速度”,也让华强北在生长过程中逃脱不了模仿、山寨。尤其是山寨手机的凶猛发展,让它落下了品质低下的骂名,甚至与山寨王国画上等号。

而阿里巴巴、京东等电商的兴起,在华强北的胸口又狠狠地插上了一刀。越来越少的人,选择拎着蛇皮口袋去华强北采购数码产品。即使有顾客上门,他们也会拿着线上的价格进行比价——以前可以靠着价格不透明发大财的一米柜台,天地真的变小了。

对比附近南山的蒸蒸日上,不禁让人感叹:三十年路东,三十年路西。

“一条扁担”,挑起了中国梦

今天,当吴老师周转于华强北和南山之间时便深刻地发现,两者气质已经大不相同,前者有烟火气,后者更高大上。

从华强北到南山,我们很容易地感受到中国的科技产业从贸易、倒卖、组装,走向高科技、尖端、智造的整个过程。

谁都期望着能尽快走完这个过程。没有这种高科技、尖端、智造的发展,就没有深圳在今天一线城市中的地位——2018年深圳人均GDP达到19.3万元,比广东全省高1.21倍,比北京和上海分别高37.9%和42.2%。京沪广深的排名,似乎要重新洗牌。

同时,它也意味着中国的未来。中美贸易战中,中兴惨遭英美两国政府“双杀”。这无疑让国人看清楚,核心技术不掌握自己的手上,迟早会受制于人。同时,这也给南山乃至深圳更加锐意发展高科技的决心。因为中兴就是典型的“深圳系”企业。

只是,当我们站在南山这个“高度”时,华强北真的就不再被需要吗?从来就处于拼搏环境,有着强烈危机感的华强北,也在持续地自我转型升级之中。

这里的人一方面在思考,如何通过Idea让那些常见的电子产品变得不寻常。比如说,这里有手机壳,有充电器,那能不能将它们组装成充电手机壳?这也让一种“乐高式”创业在华强北盛行:你需要的东西都在那里,然后根据你对商品不同的理解,把它组装成一个前所未有的产品。

另一方面也在转变思路,通过聚焦自己最拿手最精华的内容,从一开始的山寨模仿,一步步做大,并纵横联合,淘汰掉一些低附加值的东西,慢慢地走向品牌。今天的华强北,大部分小工厂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大的代工厂。

《地标70年》中,依旧坚守在华强北的摊主黄杰,他卖过华为早期的X1,后来又了Mate10,短短几年时间就让他看到了国产品牌也能发展得如此之好,这对华强北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启示和信心的提升。

在华强北,吴老师还发现了其他的“新鲜元素”,那就是出现在街头的矿机广告以及无人机。

“如果你不了解,还以为它是挖煤的、挖铜的。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它实际上是做区块链的,是区域链产业里面的一些新兴公司。”

比起当年做手机代工,区块链和无人机显得更高级一些,但在吴老师看来,所谓的高科技也是需要一个应用场景的,而华强南和华强北在电子制造、消费领域浸淫多年,也给各类电子消费品提供了一种场景。吴老师也相信,再过三到十年到华强北看看,也许还会看到医疗器材、仪器公司之类的广告,“那也会很正常

因为地铁施工而被围挡的华强北,于2017年重新开街。和以前充满着山寨、模仿气息不同的是,现在的华强北,已经变成了集流量展示、销售、创意于一体的综合商业体。

某种意义上,深圳需要高科技的南山,同样也需要烟火气的华强北。前者是深圳未来的方向,后者则是深圳的基因。没有华强北就没有今天的南山。

就像深南大道向西挺进的时候,不经过华强北,就无以到达南山,华强北是深圳发展的必由之路,它也像极了今日中国的必由之路。

与此同时,华强北的存在,让更多有志于美好生活的年轻人,陆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同时,也让深圳形成了强大的梯次型创新企业群。

和林晓娜、黄杰等留守者一样,很多人都认为,“华强北+南山”才是深圳未来崛起的真正路径。南山的高科技和研发,需要有实业基础的“平台”帮助落地,实现产业化。而华强北无疑就是非常合适的平台。更重要的是,多年的开拓,让它拥有广阔的内地市场。所以,两者的“相爱不相杀,才是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它们之间的媒人,无疑是从两者之间穿行而过的深南大道。它就像是一根扁担,挑起了两头,也一并挑起了中国梦。

上半夜小康富强,下半夜民族复兴,伟大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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