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靖宇说宏观 | 日本的“新资本主义”下，中日关系的危与机将是怎样的？

编辑丨中鼎控股集團

中鼎大咖说

今天是“中鼎大咖说”的第三十一期，我们的嘉宾——财富中心战略研究中心总经理熊靖宇先生，将持续为我们带来“熊靖宇说宏观”系列文章，深入解读全球经济的机遇与挑战，打造一个有态度的财富专栏。

2022年7月8日，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遭枪击去世，震动日本政坛，并引发全球关注。

就事件本身来说，我们不做过度解读，本期主要就安倍遇刺身亡事件，探究分析它将给日本带来怎样的影响，给日本政坛留下了什么？并进一步分析“后安倍时代”的日本修宪进程及中日关系会有什么改变，将如何影响国际之间的关系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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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及安倍的生平，他是一个：

日本的首相——安倍是二战后日本史上任期最长的首相，分别于2006年和2012年两次当选；

政治家——作为美国和北约的亲信，却又访华缓和关系，拜访普京27次，在北约和中俄之间，左右逢源。通过安倍之死，更让我们看到日本政客的两面性；

日本右翼保守派——安倍参拜了靖国神社，这是亚洲人民的一个噩梦。日本的靖国神社供奉着二战期间的甲级战犯，即日本军国主义者，让亚洲人民非常的痛恨，尤其是韩国与中国。

经济改革派——安倍经济学的实质是剥削新兴市场，剥削中国财富和廉价劳动力，剥削日本底层劳动力和财富——注意，刺客是失业人员；

军国主义者——主张要修宪，恢复日本军力，布置核武器，武力干涉国际政治事件。

安倍政治生涯最核心的就是两度拜相、安倍经济学、印太框架，以及“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在美国退出它的前身“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之后，日本主导了谈判进程，它是目前全球最大的一个区域跨境自由贸易协议。

而在第二次出任日本首相之后不久，安倍晋三就公开表示要修改日本现行的和平宪法。

战后的日本宪法被称为“和平宪法”，该宪法明确表示日本放弃战争，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不承认国家交战权。但安倍晋三力主将其修改成一部被日本在野党所称的“走向战争的宪法”。

此外，他还主张解除集体自卫权，根据日本宪法第九条，日本放弃以武力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即禁止行使集体自卫权。2015年10月，在安倍晋三的力推下，日本国会通过了《新安保法案》，从法律层面解禁了集体自卫权，为日本未来出兵海外铺平了道路。

何为“安倍经济学”？

接下来我们具体谈一谈安倍经济学。

上世纪80年代中叶通常被认为是日本“泡沫经济”的起点，代表性事件是1985年“广场协议”——日元协议升值，为应对外需收缩，日本国内采取了扩张的货币政策和积极的财政政策，催生了地产和股票泡沫。在1990-1991年泡沫破裂后，日本进入“失去的N年”。

安倍上台以后，日本的固定资产投资和劳动参与率都实现了趋势性的扭转，“员工数量”对GDP的贡献由负转正。

“三支箭规划”是安倍经济学的基本方针：大胆的宽松货币政策、灵活的财政政策和经济增长战略，分别对应的是短期的需求调控和长期的供给能力。在劳动力人数和人均劳动时间负增长的情况下，GDP还能保持正增长，是值得点赞的。所以有人说，二三十年后回头看，“日本化”也许是不错的结局。

1990年泡沫之后，从GDP尤其是需求侧，日本最大的问题就是需求侧萎靡不振，但安倍经济学成功地带来了新的需求，在供给侧也带来了新的就业机会。所以经济上来讲，它有非常正面的影响，从工作员工到GDP，从需求侧到供给侧，它给日本带来了全面的改善。相关数据显示，日本自2012年起，GDP上涨9.8%，就业人数上涨440万，企业税前利润增长106%，失业率从4.3%下降到2.4%，私人部门投资增长16.2万亿日元，税收增长16.2万亿日元。

当然，安倍到最后其实只打出了第一支箭，第二支箭与第三支箭并没有发挥很好的效果。最引人注目的第一支箭现在仍在实施，它采取了极度宽松的量化宽松政策，即大量印钞，导致日元汇率加速贬值。其次，日本是以出口为导向的经济体，日元贬值一方面带动了经济复苏，另一方面也带动了日本股市从6000点再度涨到了2万点以上。

安倍经济学启动以来，日元汇率较美元贬值约37.5%、日经指数上升了约163%、日本10年利率下行了约77个基点、日本央行的国债资产大幅扩大。日本也摆脱了过去长达30年通缩的局面，而通胀率的上升，不仅带来内需，还使日本摆脱了供给侧消费不振的困境。

但日本一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国家的负债率非常高，其负债率已经超过260个百分点，相较于中国的60%左右，相较于美国的130个基点以及欧洲的140个基点，显得日本通胀率非常高。

由此，安倍发出他的第二支箭——增税，但增税的结果是失败的，并没有改善国家结构性负债的情况。所以，安倍经济学的实施虽然给日本经济带来很大的影响，但最成功的只有第一支箭，第二支箭与第三支箭其实是差强人意的，并没有得到非常好的结果。

安倍下台之后，日本经济看起来开始有点紧张，日元汇率出现大幅贬值，今年已经贬值20%。此外，日本的债务利息也开始增加，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安倍遇刺之后，日元可以说是雪上加霜。整体来看，目前日元还是处在一个相对危险的情况。

中日关系的严峻挑战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但2022年已经过去一半，中日关系丝毫未见转机。不仅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的庆祝氛围完全无感，在政治安全、经贸关系、国民感情等诸多方面不时传来阵阵寒气。特别是前首相安倍晋三在参议院选举前夕突然被暗杀身亡之后，中日关系何去何从更加引人关注。

目前，中日关系面临多方面的严峻挑战。

首先，在军事安全层面，日本7月10日进行了第26届参议院选举，执政党的自民党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由于自民党在参议院选举中获得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席位，具备了在国会推动宪法修正案通过、并将之付诸全民公投的能力，自民党实现安倍这一最大“遗愿”已经有了现实可能。如果日本拥有军队合法化，将是战后东亚现状的重大改变。

其次，在政治安全层面，日本明显依靠日美同盟，并借助与西欧的盟友关系，企图构筑对华包围圈，遏制中国的发展与崛起。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以来的较长一个历史时期，日本政府和很多民间有识之士总是努力在日美同盟和对华关系、对美外交和亚洲外交之间谋求平衡，虽然也有失衡之处，但是总体上在坚持所谓日美同盟的基轴的同时，推动了中日关系的快速发展。安倍在中美之间取得了一个平衡点，但未来这个平衡点将有可能会被打破，因为日本首相岸田的主张是亲美。

此外，在经贸关系层面，岸田文雄自7月起，全面启动实现核心政策“新资本主义”的讨论。秋季以后，应对日元贬值和物价走高的经济政策也将进入视野。因此，日本在安倍遇刺后将会全面的往西方势力靠拢。

2020年之前，安倍曾签署中日货币互换条约，货币互换金额超过了2500亿的美元，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一条约意味着中日进行贸易交易时，将不再使用美元结算，而是直接用人民币与日元，这有利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可能将以人民币与日元这两个重要货币为主，逐渐加入韩元或新加坡币，甚至与东南亚的一些货币进行联盟，未来有可能会推出类似亚盟或亚元的一个经济形式，进而逐渐摆脱美元。

所以在安倍去世之后，如果日本全面倒向美国，与欧美西方国家一起，对华进行经贸关系脱钩和技术交流封锁，试图在供应链、产业链上遏制中国。前文叙述的形成以亚洲为主要经济体的货币联盟形式就有可能会受到阻碍，这对于中国、日本及整个亚洲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而最有利的则是美国，美元将会再一次确立它的全球霸主地位，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让人民币国际化。

中日关系的积极因素

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中日关系当下面临许多危机，积极因素仍然是存在的。

例如，中日是一衣带水的邻邦，中日友好交流关系源远流长，更为重要的是，中日邦交正常化以来形成了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相互依赖、水乳交融的复杂关系，难以割舍，更不能轻易切断；日本虽然声称以日美同盟为基轴，并与西方各国统一步调、协调行动，但是日美绝不是志气相投，欧美西方国家众多，利益关系复杂，随着俄乌冲突的长期化和泥沼化，他们在移民、能源、金融等诸多问题上必然产生一些裂痕；日本国内虽然有总体保守化的趋势，但是日本人民追求独立自主与和平发展的愿望并没有消失，并不时爆发一些反战、反美的市民运动。

安倍去世，未来中日关系发展走向的不确定性有所增加，可能会让美国吃一个渔翁之利。总体来看，后安倍时期，中日关系面临的危机是现实的和紧迫的，而改善中日关系的契机只是潜在的和微弱的。如果要避免中日关系不断恶化，特别是阻止灾难性后果的产生，恐怕中日两国都需要更加高超的外交智慧和巨大的政治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