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现在最可怕的是，没人相信杀手会撕票

在我们大声谴责侵略他国和核讹诈行为之后，还需要冷静思考问题如何解决。如果把一方逼的太急，很可能赢了道理，输了世界。

正义谴责和道德大棒，很多时候并不有助于解决问题。比如当一个被逼疯的杀手拿着核弹准备与大家同归于尽的时候，如果还有人对他指着鼻子大骂不正义、侵略他人，那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事实证明，历史上很多悲剧都是高举道德大棒的人弄巧成拙。他们看似正义，实际上杀死了人质。

今天，只能用疯狂来形容普京，他满身绑满核弹准备与世界同归于尽。他已经启动了核特殊战备状态，随时可能发射核导弹射向地球的某个角落，即使是所谓的战术核武。绑架者发出了信号，但同时也提出了条件——其实并非完全疯狂，站在他需求地缘安全的角度理解的话。然而可怕的是，并没有人相信他会真的发射核弹，正像几天前没人相信他会真的出兵。还在享受正义快感的人继续加大谴责审判，并且不断增兵和加运军火。喜剧演员泽连斯基的正义多巴胺指数，在胸腔已经燃爆。事实证明，人质越激动，其实越危险。

所谓正义往往会让人蒙蔽眼睛，丧失解决问题的理性，并在谴责声中淹没真正解决问题的声音——所有建议先满足绑架者条件的人，都被认为是缺乏正义和道德。其实早在几十年前，无论是政治学家奥本斯海默，还是国策大师亨利基辛格，都对俄乌现在的冲突做出了警示。我们应该说他们是旨在解决问题而非空谈价值观。然而，并没有人听从他们的建议。从某种程度上，他们将一个原本还平和的“杀手”逼向绑架、撕票，然后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的局面。当然，这些行为从某种价值标准来说，是正义的——因为无论如何，侵略、动武，都是不对的。

这是一个典型的从“鹰鸽博弈”恶化到“斗鸡博弈”的场景。老鹰实力强，性格凶悍，鸽子实力弱，性情温顺，他们还能和平共处，即使老鹰偶尔会欺负鸽子，但只要不过分，鸽子还能隐忍。这种平衡的地缘态势，在俄罗斯周边持续了很长时间。然而，种种原因，鸽子开始觉得自己也应该是老鹰，或者觉得另一个鹰群会接纳它为它撑腰，开始改变了原来温顺中立的态度。这个时候，和平态的鹰鸽博弈，恶化成了惨烈的鹰鹰博弈，也就是斗鸡博弈。

斗鸡博弈是比谁狠，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都叫嚣为什么我让步而不是你？如果没一个人让步，那最终就是同归于尽，或者永远僵持着。这是一种状态最差的囚徒困境——自己把自己囚禁了不宽恕和妥协的囚牢里，一旦有一方因为偶然事件打破僵局，很可能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失控局面。就像单行道上高速对面行驶的两辆车，如果双方都不踩刹车，反而为了恫吓对方让步加大了油门向前冲，最终的结局一定是双方都车毁人亡。当然，这里面肯定有一方违规逆向行驶，但疯狂的时刻，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谁制造了这一切呢？咬文嚼字的解释当然是各种力量的演变和矛盾的积累。经济学只相信利益，在这场危局中谁获益最大，谁受损最大？乌克兰和俄罗斯肯定是最大的受损者，一个陷入战乱，民众流离失所，被大国博弈玩耍，很可能成为下一个战争坟场；一个侵略他国，失去理智，道义尽失，遭到全球制裁，近乎被开除“球籍”。欧盟国家也好不了哪里，瘟疫造成的经济危机尚未恢复，又被陷入战争的边缘，大量的增加军事投入，而且现在处于核打击，生灵涂炭的边缘。

唯一确定受益的是远在大洋彼岸隔岸观火的一国。在道义层面赢得掌声，继续为弱小国家主持正义，行使世界警察的职能——如果世界不乱，要警察干嘛呢？在利益层面自有设计，支持率历史新低的民主党政治集团及其背后的军工集团，更需要一场战争来博取民意和收获订单。迄今为止，军火集团由这场冲突收获的军备订单超过1000亿美元。说这些，某些天真的学者或群众可能非常不舒服，但是这就是政治、政客。美国每一步的国家行动，背后都有严密的智库进行沙盘推演，以做到自身利益最大化。大国博弈，绝非非黑即被、温文尔雅、讲究道义，而是冷静残酷、你死我活、机关算尽。

如今局势已经进入僵持，对俄罗斯越来越不利，但实际上整个世界越来越危险，处于核大战的边缘。现在最恐怖的是，没人相信普京会真的拉响核弹，与人质乃至整个世界同归于尽。当一个绑架者大喊要撕票并拉响炸弹的时候，其他人并不相信，那他的下一步策略是什么？——很可能会杀掉一个人质来传递可置信信号，即发射一颗战术核弹在某个造成损失最小的区域。此时，如果人们还是不相信他真的要同归于尽，继续步步紧逼，继续大声谴责，甚至美国发动核报复，那么最可怕的世界末日，真的就可能发生了。

一开始，普京说要出兵的时候，没人相信他敢，世界警察们继续步步紧逼，继续正义谴责，结果普京真的出兵了。现在普京说要扔核弹，仍然是没人相信他敢，而且北约更加增加军备，原本中立的国家开始一边倒，全球联合对他制裁，似乎要置于死地。此时，他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围观群众们可以继续谴责他的野蛮无理，各个经济体继续增加对他经济制裁，世界警察们继续增加武力围困的力量。最终导致到现在，普京的政治形象和俄罗斯的经济金融几乎破产，几乎被踢出国际文明社会。在这种情况下，他会不会困兽犹斗，最后一搏？

俄罗斯人会愿意跟普京一起同归于尽吗？

在这个斗鸡博弈里面，有两种可能性。可能性1：一方妥协，达成协议，世界重归安全，但妥协的一方利益受损；可能性2：都不妥协，反而步步紧逼，一方发射战术核武发出信号后遭到核制裁，继而引发世界大战，世界核末日来临。可能会存在一个偶然中间态，在战争过程中，悲惨的后果让大家突然都恢复了理性，学会了妥协，这是人类之幸。

然而这里的问题是，如果是妥协，普京妥协后的损失远远大于北约，很可能遭到国内外的集体清算，然后下台，晚年处境可悲，俄罗斯也陷入一片混乱。而北约的妥协，暂时停止东扩，实际上损失并不大。但是，中间可能存在一个平衡点，让普京能够以最小的损失妥协。站在核大战边缘的此时此刻，义愤和道义审判交给围观的群众和书生们，真正的政治家和“警察”要做的是，让杀手放下手枪，释放人质，让我们的世界和地球，可以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至于充满正义感围观的群众们，无论是支持谁，都不要干涉警察和专业的政治家去解决这个危局。然而站在中国国家利益的角度，我们可能需要考虑的会更多，绝非简单的非黑即白，非正即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