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之殇，明年1月拨云见日？

作者：于泽军 

来源：华夏幸福产业研究院

波音——赔了夫人又折兵：8年来首次丢掉世界第一大飞机制造商宝座，直接经济损失达到470亿美元。

美国——队友下水，蝴蝶效应：美国FAA的权威性和公信力遭全球质疑。如明年1月不能如期复飞，将对波音、制造产业链，甚至是美国的GDP、就业、科技领域等产生深远影响。

中国——C919，可乘之机：C919试飞全面提速，有望2020年取得适航，2021年开始交付。

去年10月和今年3月，波音737MAX发生了两起相似的坠机事件，事故共导致346人遇难。调查结果显示，是737MAX的飞行控制系统MCAS发生故障，最终导致了飞机失控。自此，全球48个国家55家航空公司对波音737MAX系列飞机进行了全球禁飞。

禁飞事件直接影响了波音737MAX飞机的生产和交付，在短期无法复飞的背景下，航空公司及飞机租赁商也不敢轻易订购这款飞机。由于737MAX是波音与空客竞争的主要窄体客机型号，而窄体客机又占据着80%以上的飞机市场。因此，737MAX的禁飞令对波音公司的业务和财务产生了巨大影响。虽然波音多次努力，试图通过软件修复来重新获得737MAX复飞，但越来越多信息的披露，不仅暴露了波音737MAX更多的隐患，同时也导致FAA的全球公信力和安全性保障在下降。日前，FAA表示，各国可以自行决定什么时候让波音737MAX系列飞机复飞。

图1. 波音坠机事件后，后续主要大事件列表

波音11日对外表示，将于12月份恢复交付，明年1月恢复商业服务。但如果737MAX不能如期复飞，亦或是更久地停飞，那么将带来怎样的影响？

本文将从波音、美国及中国三个方面来一一分析。

01

波音——赔了夫人又折兵：8年第一宝座不保，财务直接亏损达470亿美元

从最新的三季度数据来看，波音今年1-9月份飞机总交付量仅有301架，相比去年同期的568架下滑了47%。而空客今年1-9月份的交付量达到了571架，同比增长13.5%，是波音总交付量的1.9倍。这是自2011年以来，空客首次在交付量上领先波音（详见图2）。空客将毫无疑问地摘得2019年全球最大飞机制造商的桂冠，并终结波音的7年霸主地位。预计，空客今年交付量有望达到880-900架，创出历史新高，而波音预计今年交付量在400架左右。

图2. 2010-2019年波音和空客的年交付量对比

数据来源：波音和空客官网

从订单量来看，过去几年，波音和空客之间互有胜负。今年，受波音737MAX的禁飞影响，波音该机型近3个月订单量为“零”，仅在6月的巴黎航展上获得了200架的意向订单。全球最受欢迎单通道窄体客机”的光环终于被打破，出现了订单量为零的尴尬局面，不可谓不艰难！最新数据显示，波音前三季度总订单量仅为145架，而空客同期总订单量是303架，是波音的2倍多（详见图3）。在新订单的损失下，空客在737级别机型上的订单总量已经超过了波音。

图3. 2010-2019年波音和空客的年订单量对比

数据来源：波音和空客官网

不仅新订单上远远落后，已有的订单也在不断消失。目前，全球已有4家航空公司取消了173架737MAX系列飞机的订单，总金额达到200亿美元（详见表1）。印尼鹰航与沙特Flyadeal航空将改用空客的A320neo系列飞机来替代B737MAX机型。6月，阿塞拜疆共和国的AZAL航空宣布将与波音停止合作。8月份，我国最大、全球第三大航空公司南方航空宣布取消64架737MAX 8订单，总金额约75亿美元。

表1. 各国航空公司取消的波音737MAX订单

数据来源：航空公司官网

据统计，波音737 MAX系列飞机已得到来自全球的5111架订单，一架737MAX 8售价约为1.2亿美元，其总订单价值达到6000多亿美元。目前已经交付1360架，仍有4751架尚待交付。据《福布斯》估算，737MAX机型每年为波音公司带来约320亿美元的收入。这次停飞对波音造成的营收损失，约在186亿美元左右（截至11月份）。

此外，波音还将面临着坠机和停飞的索赔问题。针对坠机事件，波音此前宣布提供1亿美元资金，以向受到狮航610航班和埃塞航302航班事故影响的家庭和社区提供帮助。而对于大量航空公司发起的索赔，波音计划提取49亿美元的支出。然而，据估算，一架波音737MAX保守估计停飞一天的潜在损失为3万美元，那么1360架飞机停飞7个月的损失约为86亿美元，且这个损失在复飞之前还会继续扩大。虽然波音提出的方案可能是对这些航空公司提供未来买飞机的折扣、维修保养套餐的优惠，或者是其他形式的补偿，但损失的金额并不会减少。

200亿美元的订单损失，186亿美元的交付收入减少，86亿美元的索赔，此次737MAX事件直接给波音带来了约470亿美元的损失。

02

美国——队友下水，蝴蝶效应：美国FAA的权威性和公信力遭全球质疑，对美国GDP、就业、科技领域和制造领域均有深远影响。

737MAX接连两次失事后，矛头除了直指制造商波音公司以外，作为737MAX的适航审定方FAA也逃脱不了干系。为何飞控系统存在缺陷隐患、拥有安全漏洞的737MAX能够通过严格的安全适航审定，获得适航证？（民航飞机三大证：型号合格证AC、生产许可证PC以及最重要的适航证AC）

图4. 媒体报道的FAA将审定工作交给波音的消息

图片来源：《华尔街见闻》官网

一系列的疑问逐渐被揭露。为加快737MAX的商业运行，提高波音在窄体飞机市场与空客的竞争力，FAA管理层要求安全工程团队加速完成737MAX的授权认证，甚至将安全认证工作委托给波音自己的团队，安全审查工作流程也遭到缩减。《华尔街见闻》报道，有多名参与737MAX系列飞机安全评估的FAA员工甚至都没有获得安全培训和资格认证。此外，FAA早在2018年8月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737MAX存在缺陷，这个时间比印尼狮航空难发生要早了两个月。也就是说，FAA在事故发生前明知737MAX有安全隐患，却没有做出任何补救措施。针对FAA先后曝光的收受贿赂、帮助波音隐瞒系统问题、无视飞机安全隐患“顺利通关”等监管丑闻，美国交通部和司法部先后宣布将着手调查FAA。

失去了FAA的保障，为了让737MAX尽快复飞，波音寻求多国联合技术审查小组一起审查737MAX的修复工作。而作为小组中的一名重量级成员——欧洲航空安全局（EASA）宣布将独自对改进后的737MAX展开审定。

今年9月，FAA宣称：各国可自行决定波音737MAX的复飞审定和时间。这也是美国FAA在民航领域失去全球公信力和权威性后的无奈之举。

图5. 美国工业领域前十大上市企业

数据来源：彭博

波音是美国工业领域市值最大的上市公司（图5）和美国第一大出口商，此次737MAX全球停飞，受影响的不仅仅是波音本身，更是波音背后的整个飞机产业链、美国工业产业生态圈，甚至是美国制造业和科技领域，对美国的经济发展影响也是深远的。

目前，737 MAX飞机的交付已陷入停摆，在复飞之前都难以恢复。在停飞的8个月里，波音并不敢停止生产，只是从每月的52架减少到42架，为的是供应链不被扰乱，并且防止“工业障碍”。目前，积存在波音库房里的737MAX飞机保守估计已达300多架，堆满了波音的停机场。

按照波音自己最坏的估计，明年一季度是波音的最大承受极限。如果737MAX能够在明年一季度前完成复飞，则波音可以度过现金流危机。否则波音则不得不选择大幅减产，甚至是停产的方式来度过危机。届时，波音将不得不裁员，连带着供应商也会出现裁员的情况。目前，供应商的亏损已经初露端倪，而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737MAX客机的唯一动力——LEAP-B发动机的生产厂商GE公司。LEAP-B发动机的“躺枪式”停飞，令GE不得不推迟此型号发动机的生产和交付。GE在三季度报中称，受737MAX停飞的影响，预计今年损失约14亿美元左右。

当前波音拥有员工17万，产业链背后的就业人员达到百万以上。如果737MAX不得不停产，从产业链角度这会涉及到全球众多国家，但对美国就业的冲击将是首当其冲的。作为全美最大的科技企业、唯一的民用飞机制造商，且产业链覆盖机械、电子、材料、冶金、仪器仪表、化工等几乎所有工业门类，波音对美国科技领域的创新和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此外，波音对美国GDP的影响也至关重要。2018年，波音营业收入1011.27亿美元，美国GDP是20.49万亿美元，波音占美国GDP的0.49%，是美国十几个州的主要经济增长引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日前表示，拖累美国经济的“逆流”除了国际紧张形势以及疲软的国外需求等，波音也是美国经济数据下滑背后的关键因素。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的数据显示，波音737MAX停飞事件导致3月至6月的美国GDP增长减少了0.4个百分点。

工业领域市值最高的上市公司、近十年美国最大的出口商、全美最大的科技企业、百万就业岗位、0.49%的GDP占比等一系列Title表明，波音对美国来说至关重要！

图6. 波音公司对美国资本市场、出口、制造业、科技、就业以及GDP的影响

资料来源：华夏幸福产业研究院分析

 03

中国——C919能否成为“可乘之机”：C919试飞全面提速，有望2020年取得适航，2021年开始交付。

民用飞机依赖进口多年来一直是中国晋位制造强国最显眼的一块伤疤。民机产业的高门槛决定了走自己的路一定不会是坦途，在国家意志强力推进下，以中国商飞为代表的国家队正负重前行。中美贸易摩擦的爆发，中国自主发展民用飞机产业的紧迫性愈发强烈。

大型客机的探路者，ARJ21新支线客机截止目前已交付19架，国航、南航、东航日前宣布各采购35架，2020-2024年间交付，这无疑是对国产飞机产业发展的极大鼓舞。10月22日，财政部和税务总局发布《关于民用航空发动机、新支线飞机和大型客机税收政策》，进一步表明国家意志的力挺。

C919大型客机总设计师吴光辉透露，2019年底之前，C919的试飞飞机总数将达到6架，目前第五架105已投入试飞实验中，相关的试飞验证工作将进一步加快，有望在2020年取得适航认证。

从C919的公开资料可以发现，中国制造的C919与欧洲空客的A320存在较大的相似性，而空客A320在天津的生产和交付中心已运行多年，相关的生产线也已经相对完善成熟。目前已经有数百家国内企业参与到大飞机制造中，且C919大飞机一半供应商也来源于国内企业（图8）。除了中国商飞、中航工业、中航电子、中航光电等军工集团外，还有众多具备核心技术实力的民营企业也参与其中，C919大飞机已经串起国内完整的飞机制造产业链。一旦取得适航认证，2021年将开始交付，C919将正式投入商业运营中。

图7. C919大飞机的主要供应商

资料来源：中国商飞

截至目前，C919已获国内外订单数量1015架，来自美国、德国、泰国等29家单位（详细见表2）。按照每架5000万美元的单价，预计C919大飞机将带来3000亿元以上市场。而根据波音、空客及中国商飞的最新预测，未来20年，全球预计需要4万架新飞机，总价值约6万亿美元，而中国是全球最大的潜力市场，预计需要9000架以上的新飞机，总价值约1.3万亿美元，约占全球的21%。

C919将夺取中国乃至全球窄体客机市场蛋糕多大一部分，让我们拭目以待！当然，波音也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安全是第一准则！

表2. C919大飞机的订购单位一览表

数据来源：中国商飞

参考文献：

1、部分数据来源于波音公司、空客公司、中国商飞等官网

2、华尔街见闻：The emerging 737 Max scandal

3、wind数据库，美国上市企业财务数据

4、彭博社新闻《欧盟发出警示信号，MAX复飞审定中不会有FAA这个橡皮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