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梁伦博：欧央行货币刺激“组合拳”效果存疑

作者：中山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李湛，中山证券研究员梁伦博

来源：清华金融评论

北京时间9月12日晚，欧洲央行宣布，下调存款利率10个基点至-0.5%，此为欧洲央行自2016年以来的首次降息。同时，欧央行还宣布重启量化宽松，希望通过低利率和流动性宽松，刺激消费和投资，从而实现接近2%的通胀目标，带动经济增长。本文认为，欧央行当前选择具有风险性，未来欧央行或难以独立支撑欧洲经济实现复苏。

北京时间9月12日晚，欧洲央行下调了关键利率10个基点，并同时推出大规模的债券购买计划，即从11月开始每月购买200亿欧元（约220亿美元）的欧元区债券。这意味着欧洲央行将在时隔三年半之后重新启动具有相当力度的货币刺激组合手段，且其承诺在看到通胀率向其略低于2%的通胀目标强力靠拢之前不会加息，购买计划“需要运行多久就运行多久”。

欧央行开启量化宽松

欧央行的此次举措主要是预防性为主，但此举也为未来可能的长期更大规模量化宽松政策提供了指引。即将离任的欧洲央行总裁德拉吉在议息会议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强调，由于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保护主义的威胁加剧以及新兴市场的脆弱性，欧元区经济面临的风险仍在增加。

欧央行降低了对于未来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的预期，2019年GDP增长从1.2%下调至1.1%，2020年从1.4%下调至1.2%。同时通胀期望也被下调，2019年从1.3%降至1.2%，2020年从1.4%降至1%。

在消息公告后不久，美国总统特朗普即刻迅速反应，其在推特上批评欧元会对美元贬值，大幅损害美国产品的出口竞争力。同时在此前特朗普就已经多次强调负利率将为政府、企业的债务节省利息成本，并批评美联储的措施过于缓慢和滞后。预计美联储9月将降息25个基点的决定不太可能让特朗普满意，部分美联储官员选择淡化了将政策利率目标设定在零以下的想法，认为这在政治和经济上都站不住脚，不值得冒险。但在9月12日公布的资产负债表中可以看到，美联储已经在最近两周的时间内扩表了100亿美元。

货币政策提振投资者情绪，但效果不佳

受欧央行重启货币刺激政策的影响，金融市场投资者的情绪也得到了一定提振，但乐观情绪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9月12日欧洲股市实现了小幅度的普涨，亚太股市与美国股市也同步上扬，标普500指数收盘距离历史最高收盘点位咫尺之遥。但总体而言投资者仍然偏向谨慎，并没有大量买入风险资产，全球股市普遍出现短时间冲高后回落的情形。德国、法国和荷兰10年期和30年期国债收益率均升至六周高点。

市场现在难以确定欧洲央行或美联储的进一步宽松政策是否会产生重大的根本性影响，因为长期以来利率一直处于如此低的水平。特别是对于欧央行，市场担心其政策已接近极限，欧元区的货币政策制定者在缺少财政政策的帮助下是否真的能够有效提高过于疲软的通胀。此前德国财政部想增加投资刺激经济，但总理默克尔并不同意，而意大利又因为财政预算问题与欧盟纠缠不清。

欧央行内部仍存在较大争议

除了潜在效果存疑以外，欧央行的货币刺激政策也将无法避免地带来部分潜在的副作用，包括风险资产泡沫化以及削弱了银行的盈利和抗风险能力。实际上，在欧洲央行内部决策者们对降息和量化宽松的举措也仍然存在较大争议。据媒体引用的知情人士消息，欧洲央行利率制定委员会25名成员中，至少有5位官员反对重启量化宽松的决定，其中包括荷兰、法国和德国央行的行长。另有媒体也表示超过三分之一的政策制定者反对由即将离任的欧洲央行总裁德拉吉推动的新资产购买计划。这一反对比例对于一个通常依靠共识来维持影响力的机构而言显得有些异常。欧洲央行执行理事会的两名成员也反对此举。

与以往尽量避开公开分歧不同，此次部分欧央行保守派人士选择公开质疑德拉吉的“临别大礼”。德国央行总裁暨欧洲央行管委魏德曼表示刺激措施过头了，倾向于储蓄的德国人尤其对欧洲央行的负利率感到不满。而荷兰央行总裁暨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委员克诺特则表示重启资产购买计划与当前的经济状况不相称，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其有效性。奥地利央行总裁霍尔茨曼也公开质疑欧央行广泛的刺激计划，认为其刺激通胀的目标难以实现，且付出的代价过于高昂。

目前而言，欧洲经济仍然面临着许多不确定性，从中美贸易摩擦到美欧贸易谈判悬而未决（欧盟贸易事务负责人9月16日表示，美国将很快就欧盟对空中客车集团的补贴征收新的关税，因特朗普政府拒绝解决一场围绕飞机制造商的长期商业斗争），以及无法排除英国无协议脱欧的可能性，欧央行提前做出预防性的措施在所难免。但由于“缺乏弹药”且进一步走入负利率的选择具有风险性，未来欧央行或难以独立支撑欧洲经济实现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