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 | 特斯拉的太阳能电池，有必要买吗？

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做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他制造了一款重100公斤，可挂在车库墙上的电池，并说服很多人相信，拥有这样一款电池就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就像在花园放一个堆肥箱，或者给宝宝购买可重复使用的尿布一样。他的电池是一种个人化生活的选择，而有了你的帮助，整个世界将为之改变。

但愿如此。尽管从直观感受来说，家居电池和太阳能似乎是绝配，但问题是，这种组合没有经济意义。现在没有，近期没有，在美国绝对没有。在特斯拉公司(Tesla)刚刚高调推出面向消费者的Powerwall电池后，我率先撰文指出，市场对这款电池的兴趣并非出于纯粹的财务理由。在特斯拉公司的业绩报告电话会议上，有分析师问马斯克如何看待我的观点，这位首席执行官回答道：“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就不会买。”


的确如此。综合各方报道，市场最初的反响还不错。所有这些注意力将大幅提升特斯拉公司另一款更重要、但目前还不太受关注的电池产品Powerpack的市场前景。而面向企业和公用事业的Powerpack则是一款真正具有颠覆意义的电池产品。

但如果你是因为你关心清洁能源的未来而关注特斯拉，那么一个解决方案在经济上是否划算才是唯一关键的问题。风能和太阳能之所以正处在一个重要转折点，恰恰是因为如今在世界上许多地区，它们的成本和化石燃料一样便宜，甚至更便宜。从初始需求（第一周接到的咨询就达3.8万左右）来看，特斯拉家居电池是一炮打响，但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完成这些订单也要历经一年多的时间，其合计电量仅相当于一个化石燃料发电厂年发电量的一小部分。要想像马斯克所说的那样“从根本上改变世界能源使用方式，”这种电池的适用范围要广泛得多。

特斯拉面前的障碍是巨大的。在美国这样一个电力需求巨大的市场，尽管Powerwall电池可能带来巨大冲击，但高昂的费用会让任何一位指望靠马斯克的电池来实现用电独立的房主望而生畏：据彭博新能源财经(Bloomberg New Energy Finance)的分析，对于一个完全依赖太阳能面板和特斯拉新电池供电的美国一般家庭来说，整个系统安装下来的费用约9.8万美元。而这样的评估还是基于对这栋房子位于南加州这样阳光明媚的地区的假设做出的。

因此，于大多数美国人而言，“摆脱”电网仍然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即使那些最终完成这一壮举的家庭也将浪费大量的电能，因为太阳能面板和电池的潜能很少可以百分之百得到利用。

要不要等待第二代电池的诞生？

许多观察家将Powerwall的推出比作家居电池领域的iPhone时刻。这种观点认为， 眼下来说，使用Powerwall眼下在是否划算并不重要。早期的使用者是那些不在乎成本的富人。下一代更便宜的电池终将吸引普罗大众。

这种推理存在两个问题。首先，尽管Powerwall是一款非常时尚，极具科技美感的工程艺术杰作，但电池毕竟跟iPhone、Kindle或轿车不一样，它不是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小玩意。一旦你插上它，如果一切运转正常，就再没必要触摸你的家居电池。就一款放在车库中的设备而言，仅凭美妙的设计还不足以驱动大规模的消费行为。

第二个问题是美国公用事业目前的供给方式。无论价格变得多么便宜，电池都不会成为使用太阳能最简单或最便宜的方式。对于绝大多数消费者而言，把电网当作储存太阳能发电的电池会更好：当太阳能发电时，消费你需要的太阳能，然后将剩余的电量卖给电网。

“在我看来，让电池进入千家万户这个主意，不仅在经济上行不通，也毫无必要，”彭博新能源财经分析师布赖恩·华谢(Brian Warshay)说。“无论从用途和效率来看，集中供应的电网的作用都毋庸置疑。”

高贵的家居电池用户希望人们能摆脱电网，但更明智的做法是，为屋顶的太阳能面板配上几块能够将一些太阳能储存起来、在夜晚用电高峰时段使用的电池。电池电量耗尽时，房主可以随时切换到电网。这正是特斯拉一直倡导的想法：在电池的帮助下延续太阳能的好处，以节省开支。

问题是，无论电池价格高低，这种“削峰填谷”策略都不会给大多数美国消费者节省一分钱。要怪就怪一项名为“净计量”的政策(net metering)。根据彭博新能源财经的分析，甚至在德国这样一个市场环境更有利的国家，购买和安装一块家居电池的总成本需要下降近三分之二，“削峰填谷”才会比使用没有搭配电池的屋顶面板更加划算。特斯拉将德国和澳大利亚视为日常用电池的最大初始市场。

Powerwalls将成为特斯拉电池业务的钓饵

阻碍Powerwall的两大政策是：

1. 净计量是一把双刃剑

就其实质而言，净计量政策是美国太阳能产业享受的最大补贴。这项政策允许拥有屋顶太阳能面板的家庭，将多余电量按零售价出售给电网。这使得在家使用太阳能变得有利可图，同时也为电池的应用创造了一个巨大的阻碍。当你可以将多余电量卖给电网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将它们存储起来？

只要净计量政策继续存在，消费者在经济上就没有任何使用电池的理由，即使在电价非常高的地区也是如此。据巴克莱银行(Barclays)分析师布赖恩·约翰逊(Brian Johnson)估算，净计量政策意味着美国只有3%的太阳能用户会购买电池。到2016年底美国的税收抵免政策逐步废止时，净计量政策对太阳能的重要性将变得更加显著。

目前美国有44个州实行净计量政策。彭博新能源财经报道称，至少有12个州正在斟酌这项规则引起的法律争议。如果一些电价很高的州，比如夏威夷，最终取消净计量政策，为太阳能面板搭配家居电池就更能说得过去。但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旦不能出售多余电力，屋顶太阳能本身的吸引力也将大大降低。

在美国以外，净计量政策并不多见。其他大多数国家倾向于所谓的“电网回购”政策(feed-in tariffs)，但回购价常常低于零售电价。这就让家居电池在成本上更具优势，尽管优势不是很大。

2. 分时定价机制，理论上很好

停电时，相对于其他形式的备用电源，特斯拉的锂离子Powerwall电池具有一定的优势。这种电池安静且清洁，可以存放在室内或露天，可以堆叠在一起、提供不间断的电力。此外，它不像更便宜的铅酸电池那样需要经常维护。

但围绕这款旨在日常使用的电池的热情，大多集中在它的经济和环境效益上。特斯拉公司的网站强调指出，Powerwall将帮助你“摆脱公用电网”，并“提供日夜不间断的太阳能。”如果这些是特斯拉的全部目标，成本如此之高的Powerwall就是一个非常昂贵的选择。

特斯拉公司认为，使用Powerwall最重要的经济理由是：

避免支付高峰电价

在晚间用电高峰期，电力公司通常会收取更高的电费。Powerwall可以在电费较低时存储电力，在电费较高时为你们家提供电力。

这被称为“调峰”(peak shaving)，是上文讨论的“削峰填谷”战略的另一种说法。对于加州的公司来说，这项策略具有显著的经济意义，因为在加州，高峰时段额外收取的电费通常要占到一家公司电费账单的一半左右。但彭博新能源财经的分析显示，只有不到1%的美国家庭根据使用时间缴纳电费。在一天24小时，其他人都支付相同的电费，所以有没有电池根本无关紧要。

彭博新能源财经的华谢认为，即使分时定价成为常态——比如，意大利和加拿大安大略省就使用这种定价机制——高峰电价和非高峰电价的差异也不足以证明家居电池的经济合理性。

一些大型美国公用事业公司和州政府正在扩大分时定价机制，这可能会改变消费者的行为，并鼓励人们更多地使用家居电池。比如，加州通过的一项法律将允许公用事业公司从2018年开始，基于分时定价机制向客户收取电费。

不过，仍然有一些比购买电池更划算的“调峰”方式：将使用洗碗机和洗衣机的时间推迟到夜间晚些时候，或者使用智能温控器，它能够在夏季非用电高峰时段提前冷却房屋。

那么，特拉斯为什么要推出Powerwall呢？

于消费者而言，Powerwall目前还不具备经济意义。但这并不意味它对特拉斯公司来说也没有意义。

彭博新能源财经的研究显示，自2013年年中至今，德国人已经购买了超过1.6万块家居电池，而且这些电池的售价还高于Powerwall。随着电价上涨，电池价格下跌，家用电池还会找到更多这样的市场。在美国，特斯拉的电池可能仍然是有钱人的玩物，但就算这样也可能是一个相当大的市场。此外，在净计量政策最终被取消后，家居电池也能为屋顶太阳能产业提供些保障。

Powerwall有望为特斯拉面向企业和公用事业的电池产品Powerpack带来品牌口碑，相较于这一点，有多少房主将购买这款电池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对于商业市场而言，Powerpack在经济上有着显著优势，并且有可能提高电网的效率和可靠性。在Powerpack电池公布第一周，特斯拉公司报告称，这款电池的“定金”金额已达到6.25亿美元，但该公司拒绝透露更多的细节。

归根结底，这些电池有助于证明特斯拉斥资50亿美元在内华达州建造电池厂具有其合理性。借助规模经济效应，这些新产品将压低汽车电池的成本，而且将为特斯拉从投资者那里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伊隆·马斯克“在新项目上令人心颤的投入让投资者焦虑万分。尽管并不适合普通消费者使用，华而不实的Powerwall对于特斯拉公司来说却有着绝妙的经济意义。

“Powerwall不是一套系统，配置或‘存储解决方案’，”彭博新能源财经分析师纳撒尼尔·布拉德(Nathaniel Bullard)说。“它是一款有名有姓、过目不忘的、标志性的、令人心仪的、没必要购买的产品。”


（来自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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