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云南找大麻

作者：黄莹

来源：市界

工业大麻的魔幻故事高潮迭起。

新的资本力量源源不断地杀入这个领域，并接连创造股价神话。工业大麻概念已相继催生了诺普信、比速科技、顺灝股份、龙津药业、诚志股份等多只超级牛股，40多家上市公司公告称涉足工业大麻业务。 

市场为何如此看好工业大麻？它有什么样的神奇之处？工业大麻A股神话何时落幕？ 

市界在对话汉麻投资集团董事长谭昕，我国云麻开创者、云南省农科院研究员杨明等核心人士后，再次对话云荣资本管理合伙人汤浩。 

断断续续4个月时间，在云南行程5000公里，走访16家公司后，他讲述了工业大麻更真实的一面。

没有想象中挣钱

2019年1月，在我国第一个沾麻股——顺灏股份还没火起来的时候，我从上海出发到云南，从全产业链出发，展开了对于工业大麻标的公司的考察。 

一条完整的大麻产业链可以分为育种→种植→加工提取→研发生产→分销→零售，超过一半的公司都在种植和加工领域布局，所以种植和加工也成为了这次考察的重点。 

从育种方面来说，由于种种原因，很遗憾我并没有亲眼看到育种的过程，但还是从和当地懂行的朋友的聊天中，获取了不少信息。 

我国工业大麻的育种工作是由云南农科院来承接，目前，含有CBD最多的品种为云麻8号、9号，但是由于我国对于种子中含有的THC成分的严格控制，与国外相比，我国工业大麻品种中含有的CBD成分不高，不到2%。而这一数据在美国已经达到了16%。

在云南，可以在两家机构和企业购买到工业大麻种子，分别是云南农科院，以及云南工业大麻股份有限公司，后者是一家民营企业，掌握着工业大麻的独家销售权。 

作为资本方，我认为，一方面由于种子基本是国家相关机构在培育、研发，另外一方面，育种专业性强，很难介入，所以在考察中也没有强行介入。

不过在考察过程中，我还是看到了种业市场中存在乱像：由于掌握着垄断权，某些有商业利益的机构，在种子方面乱涨价，种植企业负担很大。 

在种植方面，我走访了昆明周边以及曲靖地区的种植基地，一个非常直观的感受就是，工业大麻是一种非常省心的经济作物，当地的农民基本上都会种，但远不及想象中利润高。      

省心是因为工业大麻几乎不需要施肥，由于云南当地的气候非常适合，只要有阳光，不出4个月，小小的种子就能长成高5米以上的工业大麻。

利润不高是种植行业现状，整个云南省全境工业大麻干花叶平均亩产普遍在100公斤到200公斤左右，最高达到300公斤。从农民那里，种植工厂的收购价为每公斤10元左右，之后再以每公斤16元到18元卖给加工工厂，扣除各种人工费用，交通费用，种植工厂最后只剩下约3元每公斤的纯利润。也就是说，种植工厂种植一亩工业大麻的利润只有300到600元。 

在工业加工环节，我实地探访了云南现有5家加工牌照公司中的3家。

一家工业大麻加工工厂的产能都不大，技术水平也差不多，产品基本出口国外，不过由于市场需求大，利润比较可观。

这些CBD的加工厂一般都坐落在种植基地的周边，占地不超过10亩，厂房里基本上只有一到两条生产线。在这里，他们将完成工业大麻花叶的分离、提纯以及层析工作，生产出CBD相关产品。 

据相关技术人员介绍，我国在植物提取的通用技术上没什么太大问题，企业间的区别不大。 

由于技术差别不大，企业成本区别也不大。目前，我国生产99%纯度的CBD，成本在1500美金到1800美金每公斤，相比较5500美金左右的市场售价，利润能达到3700到4000美元每公斤。

疯狂的逻辑

虽然工业大麻在加工方面的利润相对可观，但是却不足以解释为何资本如此疯狂。

我认为，大涨一方面来自于整体行情的上涨，需要有一个风口行业，工业大麻幸运的成为了这个风口；另一方面源于工业大麻种植、加工的牌照。

在我和云南省公安部门的沟通过程中了解到，公安部门对于牌照的态度是：只要企业达到要求，牌照是开放的，但是会严管严控。 

因此我认为，云南的工业大麻种植和加工牌照，会在国内高度管制下持续有限度开放，牌照审批的节奏将大概率不会停止，但速度可能会放缓。然而，牌照审批，特别是加工牌照的审批与行业管理的管制程度将会升级。

由于工业大麻种植需要4个月的周期，而且一年只能种一季；此外，如果想要建设加工厂的话，我们测算需要至少10个月的时间。 

因此我认为，现有加工牌照的企业将占据12个月到18个月的行业先机。这个先机的意义在于，国际市场上一旦已经拥有产品的加工厂商成为北美某医疗机构的供应商，这种供应体系将会被延续，后来者将很难介入。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资本疯狂的追逐牌照，无论是种植牌照，还是加工牌照。 

牌照的获得有两种途径，一是自主申请，优势是省钱，但速度慢，具有不确定性。 

据我们统计，目前，云南号称的种植牌照一共54张，申报的面积超过了60万亩，目前，申报数量可能还在上升。加工牌照也不示弱，排队做加工牌照前置许可的企业大概有40多家。 

二是通过入股、收购的方式购买现有牌照，优势是速度快，缺点是费用惊人。

以诚志股份为例，4月7日，诚志股份通过下属全资子公司以2亿元为对价受让云南汉素生物科技持有的云南汉盟制药有限公司37.14%股权，并同时对云南汉盟制药增资不超过1.38亿元，看中的就是汉盟制药拥有年处理2000吨花叶原料的工业大麻提炼加工项目。

用6.76亿元的估值买一个加工牌照究竟值得不值得，诚志今后的利润能不能覆盖住买牌的成本还需要时间的验证。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CBD的价格在下降，利润将越来越薄：以前最高峰3万多美金每公斤的95%纯度CBD纯油，现在随着产量的增加，已经下降到5500美元每公斤。从国际市场上来看，别国的种业优势非常明显，乌拉圭已经达到了500美元/公斤的成本，美国工业大麻CBD的含量也能达到16%，成本必然也控制得比我们低。 

随着市场对行业认知的深化，种植行业内具有深厚管理经验、丰富种植技术积累的企业将脱颖而出，谁的成本低，谁才有机会走向国际。 

目前国内的涉麻企业可能是牌照之争，到了明年，可能就是成本之争了。

到底要不要搞工业大麻

利润下降、成本优势不凸显、企业扎堆进、国内市场尚未放开、政策尚未明朗…… 

面对工业大麻产业存在的一系列问题，有人会问我，是不是应该放弃这个产业？我不那么觉得，相反，我认为工业大麻是一个难得一遇的风口。 

从工业大麻行业自身来说，CBD商业价值显著，作为工业大麻中重要的大麻素之一，CBD在食品医疗、化妆品和医疗保健等方面的作用已经得到专家和消费者的认证和认可。

就拿目前我国CBD已实现准入的化妆品行业为例，如果将CBD做面膜成，其吸收率比普通面膜高30%到40%，除此之外具有非常强效且无副作用的消炎效果。相信大家已经见识过前两年大火的韩国“蜗牛面膜”，工业大麻面膜也可能带来这样的威力。

从工业大麻产业目前所处的发展阶段来说，目前，产业尚未有大的资本介入，技术门槛不高，护城河不深，给了更多企业进入的机会。

从国际竞争来说，工业大麻企业与国际上的其他企业基本处于同一起跑线。

虽然北美地区起步早、产品相关的终端产品比较多，但到目前为止，美国、加拿大的工业大麻尚未形成品牌。而且目前在工业大麻行业存在一些全球普遍尚未解决的问题，例如，CBD的味道难以下咽；CBD因不溶水，放到饮料中人体难以吸收等。因此，目前在北美的市场上，工业大麻终端产品也还只是一个小众的产品，处于发展初期的我国，有足够的时间开发产品，和欧美发达国家竞争。 

从工业大麻的消费市场来说，可以确定CBD的产业确定能拥有着巨大的市场。 

想当年，乔布斯在初推iPhone的时候，还在担心消费者会不会接受没有键盘的手机，但是工业大麻产业就完全不会存在这个问题。因为现在国际上，已经有其他国家早于我国对工业大麻进行开放，我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工业大麻或者是CBD的市场是客观存在，且非常庞大的。 

世界卫生组织意图修改《1961公约》，解禁CBD也将给工业大麻产业带来很大的想象空间，因为一旦放开，作为缔约国的中国也可能解禁CBD。中国本身人口基数巨大，拥有14亿人口，这对于本土的CBD产品将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 

从政府部门的态度来说，云南是我国边陲的省份，产业相对缺乏。云南政府希望大家来投资，甚至是有大的投资。今后，如果工业大麻能在全国全面铺开，政府部门希望能凭借着其先发优势，成为未来全国，甚至全亚洲、全球的工业大麻基地。 

生长带给人希望。在工业大麻的主产区——云南曲靖，工业大麻的种子已经陆续开始下地，如果阳光够好，这些小小的种子将在4个月后长成高5米的庞大作物。 

作物的丰产等同于行业的“丰收”吗？不尽然。4个月足以让投资者们看懂产业、回归理性。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令人震撼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