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长春：财政政策的空间及降税减费需要的配套改革

作者：花长春

来源：宏观长春

【4月12日，莫干山研究院于北京召开“2019春季莫干山会议”。面对当前经济多重困难和转型的需求，在老一辈“莫干山会议”主要组织者的指导下，共商“财政与金融：趋势、挑战和选择”。国泰君安证券研究所花长春出席并发言。他从中小企业抱怨最多的三个话题——即税费高、融资难和审批手续繁杂——出发，结合财政支出弹性、人口总量和结构趋势来探讨财政政策空间、降税减费需要的配套改革措施】

会议发言：

谢谢建光总邀请，第一次参加莫干山论坛，跟各位前辈学习了很多。今天的会议关于财政和金融，金融这块已经讨论了很多，我是学财政的，正好在座有很多财政的领导和老师，我就提一提自己的想法。

我今天主要从中小企业抱怨最多的三个话题——即税费高、融资难和审批手续繁杂——来汇报了三点。

第一，降税减费到底可不可持续，空间大不大，主要取决于支出削减、社保等方面改革。在当前支出结构和人口结构下，恐怕后续空间不大。

第二，行政措施方面改革，更加切实的解决企业的行政方面的成本。

第三，金融供给侧是必要的、及时的，需要更加有针对性。

第一，财政政策：降税减费的空间和配套措施需求

去年大家抱怨很多，说财政部一直不行动。今年我们财政超预期的减税降费2万亿。但是我一直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财政减税降费到底具不具备可持续性？同时，我们有哪些需要其他方面的改革和措施要配套的？

在当前的人口结构下，当前的财政支出的结构下，财政降税减费是不具备可持续性的，除非支出能够明显削减，其它改革能够到位。我国经济运行到这个阶段，不光要刺激内需，更要“放水养鱼”，道理都懂，但核心的问题是降税之后到底有哪些东西能够弥补上来？

整个财政支出结构里面，到底有没有削减空间呢？刚才在会外，有领导提到财政支出的刚性非常强，这跟我了解的情况差不多。最刚性的地方就是说工资，在于福利性支出，一旦发生很难真正削减。能够有弹性的，比如说环保节能、城乡社区这些。但现在又是注重环保、高质量发展的时候，这些支出削减的空间也不大。我们勉强可以假设30%左右的支出里有一定的弹性。

更重要的是在我们当前的支出刚性方面，还有人口结构问题。2018年新生儿1500多万人，比前年1700多万下来很多。这是不是一个趋势？会持续多久？有什么样的影响？我们认为当前中国是处在新生儿下降的一个周期，这个周期可能会长达10年。另外一个人口结构方面的情况是老龄化速度史无前例，尤其是20-50岁这个人群在2019-26年间会加速下降。7年下降7000万。按照当前出生人口来算，总和生育率只有1.5左右，而且后续还有可能持续下降，因此中国的人口高峰期将会在2025年到2028年达到。什么样的影响？我们知道在日本发生的情况，20-49岁人口回落后，整个投资需求明显回落，经济潜在增长率、长期利率都在回落。

人口结构的一个重要影响就是财政压力。目前，中国65岁以上的人口占比大概现在是12%、13%的水平，到2035年，大概25%，即四分之一的人口是65岁以上。按照这样趋势，我们的财政支出尤其是养老支出会非常大，现在一般公共预算其实已经每年补贴上万亿给社会保障。那么按照这个算下来的话，到2025年补贴会上到4万亿左右，2030年会上到8万亿，整个财政受不了！我们建议政府早做准备，一方面将费率同时逐渐提高征缴率，另一方面延迟退休年龄。

• 提高征缴率对中小企业影响非常大。每年多征2万亿，整个中小企业基本上受不了。问题来了，一方面我们企业的社保费率特别高，全球绝无仅有39%。另外一方面，我们这个养老金很多省份都穿底了。社会养老金存量总共才3.6万亿，所以说纯粹的要求降税，要求降低社保费率到底意味着什么？中国的财政面临很大的问题。

• 延迟退休年龄或是个出路，除了发展企业年金和商业养老金。新中国第一轮人口周期50年代-70年代末，1970—1978年间新生儿下来比较快的时期。80年代-2000年是第二轮周期，计划生育政策没有改变周期但使得新生儿高峰下降。1990-2000是这轮人口出生下降期，也决定当前我们人口老龄化增长比较快，新生儿下降快。如果想要维持养老金收支平衡，那我们一定要要延长退休年龄。那么延长退休年龄多少？大概我们70年代这一代人退休的话，70岁左右，中国整体上财政养老金的话能够保持平衡。我个人觉得，其实70岁有点太过，但是65岁到67岁，这实际上很多国家有可能，如新加坡、美国等等这些国家。

所以，我们提倡降税减费来“放水养鱼”，但在没有削减财政支出、社保相应改革的情况下，后续空间有限。期待越高，恐怕失望越大。

第二，行政审批手续应该进一步简化，节省企业各个环节的时间和货币成本

除了降税减费，我们还应该进行一系列的改革，比如说企业的各种手续审批等行政方面。我们跟中小企业交流下来，实际上中小企业抱怨的不光我们税费高，金融资源难以获得，对行政手续比较繁杂也非常有意见。对于中小企业来说，实际上三大难：税费高、融资难、审批多。因此，不光考虑降税减费，而且考虑整个行政体制和行政审批措施方面持续的相关的改革。

第三，金融供给侧改革是未来改革的亮点，但需要稳中求进

最后跟金融相关，金融可获得性。现在中央提出来，金融供给侧改革，无疑是未来整个改革很大的亮点，实际上很有可能会形成像当年农村改革一样，会提纲挈领把整个改革往下理顺，解决中小企业融资和创新的问题。这里面有一点我想提的就是普惠金融。普惠金融是解决整个信用体系过于依赖国家信用和担保信用，非常有必要。但现在行政命令搞普惠金融，有的地方过了。举个例子，东部某个地方现在要给很多农户一个贷款，最高额度达到120万，要求是什么？要求是注册农家乐公司，然后拿到这个资金造楼。至于农家乐运行不运行，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这么做的话，普惠金融的额度就达到了。还有很多其他的各种花招都出来了，所以我们说金融供给侧改革要稳，也要渐进式，不要一下子那么快。

谢谢各位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