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的故事：再论“资本的体统”

每年到了春节前元旦后，各个知名公司年会都会成为夺人眼球的热门话题。因为年会上不仅有令大家感叹的“别人家的公司“的年会奖品或者年终奖，更有很多人喜闻乐见、甚至津津乐道的各位大公司老总的”投入而倾情“的表演。大佬们不仅在商场上风云叱咤，在才艺上竟然也不遑多让，简直就是被商业耽误的艺术从业者。最近，顶级企业家们又搞了一个商业界的“春晚”，人生赢家们济济一堂，引吭高歌，插科打诨，简直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艺人与企业家浑然一体，天作之合。

其实，公司年会或者是企业家的聚会，都想打造一个自己的“春晚”，年底图一个乐呵，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商业里面讲的是创新，为什么公司年会大家都不想什么创新，而是复制一个“小春晚”？大佬们倾情演出的潜台词又是什么？本文怀着一颗狐狸看葡萄那样的酸酸的心情，想要解析一下公司年会的模式及背后的投资含义，就是资本到底应该成何体统。按照鲁迅先生的说法，“这大概是怀着嫉妒吧，那简直是一定的”。

小春晚：年会上的“大佬”

据说，今天的公司年会源自于闽南企业的尾牙宴，目的是好好犒劳一下一年来为公司做出贡献的员工，同时也展现一下企业文化。员工们在期待着春节放假的同时，也希望能在尾牙宴上享受一段娱乐放松。

尾牙这天，各商家行号都会准备丰富的祭品来酬谢土地公，并且大肆宴请员工，以犒赏过去一年的辛劳，然后便放大假，让大家回家过大年。古时候，尾牙宴的主菜是白斩鸡，雇主将要解聘任何员工，就以鸡头相向，假如被免职的不只一人则执筷子夹起鸡头分别朝向将被「辞头路」者。

所以，尾牙并不仅是狂欢，对某些人来说比较失落。现在年会好像是把比较扫兴的环节去掉了，保留了喜庆的因素，会庄严地对上一年的公司状况进行总结，并对有功劳的职员论功行赏，然后进入狂欢环节，大佬们可以恶搞自己或者倾情演出，与民同乐。很多公司为年会会专门彩排，公司上上下下展现了当然比做业务还要高的热情，进入类似于春晚倒计时一般的喜悦和激动状态。

公司年会之前可能是国内企业独有的一个特色。如今，随着很多企业在香港上市，这个做法在香港也流行起来。有意思的是，在年会上，表演型人格被演绎的淋漓尽致，表演尺度和火候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大佬们可以高唱“一无所有”，可以奇装异服，可以尽兴劲舞，小春晚俨然已跃然于舞台上。

年会对于春晚模式的复制，是否意味着企业在创新方面或者运营上缺乏一些想象力？这个问题可能被认为是疯话而嗤之以鼻，但是做投资的，就是要窥一斑见全豹，就是要在财报之“表外”如年会这样的事件中，透视出企业的文化，或者说是价值观。如果大家都复制春晚模式，那么说明大家的企业文化可能差不多，价值观也差不多。

那么，春晚作为一个被复制的存在，到底呈现出什么样的趋势？看看这个图。

也就是说，这些“伟大公司”们所复制的模式，呈现出了下降的趋势！这在投资上可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么，我们该如何认知这个大家都要举办“小春晚”的现象？

估值逻辑之“艺多不养家”：多元与专业

有句古话叫“艺多不养家”，是说人要专精，不要样样通样样松。大佬们比我们厉害的地方，或者我们佩服大佬们的原因，就是他们似乎打破了这个俗套道理，不仅艺多，而且可以养家。

艺多不养家这个道理，是对自然人说的，所以被大佬们打破了。但是在商界，除了自然人，还有法人这个讲法。那么，对于法人即企业来讲，是否会有艺多不养家的道理？

最近，有个公司可能被很多人忽略了，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通用电气（GE）。2018年对GE来说，这是灾难性的一年:公司在2018年全年的业绩持续低迷，美国证交会(SEC)宣布对该公司的保险准备金展开调查，股息被取消，又任命了一名首席执行官，这些都令投资者感到失望。最糟糕的是，通用电气迄今未能重组陷入长期低迷的电力业务。雪上加霜的是，通用电气(General Electric)的股票今年早些时候也被道琼斯工业股票平均价格指数(DowJones Industrial Average)除名。在这些进展的推动下，通用电气股价今年下跌58.3%，成为许多投资者表现最差的投资。

曾几何时，杰克.韦尔奇的“无边界”战略，成就了伟大的GE，在制造、医药甚至金融领域，都是举足轻重，位为翘楚。GE就像舞台上的大佬，才艺非凡，应者云集。

不独是GE，很多“才艺俱全”的公司2018年都有类似的走势。

2018年5月4日，香港恒生指数有限公司宣布，自6月4日起，联想集团将被从恒生指数50只成份股中剔除，由石药集团取代。这是联想集团第二次被恒指剔除。联想首次进入恒指是在2000年，但在六年后被剔除，直到2013年3月重新加入。2018年5月9日，联想港股收于3.71港元，市值为445.75亿港元。自2013年被纳入恒指以来，联想集团股价已累计下跌约57%。

当我们谈到联想，就会联想起这个企业几乎无所不包的业务板块，也就是在舞台上才艺俱全的大佬。

在被“邪恶”的做空机构香橼看多后，阿里巴巴股票走势大致如下。各位有兴趣可以看下我们去年《做空机构香橼真的在唱多阿里巴巴吗？》那篇文章。

最近小米的股价走势令人大跌眼镜，有朋友投资了小米，说其商业生态的强大（其实就是所谓的才艺俱全），我当时劝他的建议是，现在讲商业生态的逻辑已经过时了，现在是讲更底层技术和价值观的时候。“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虽然看起来有些血性，但似乎少了一些敬畏和价值观支撑。

看来，艺多不养家，不仅对自然人成立，对于企业法人也好像适用。其实，这就是长期以来管理上争论的多元化利弊问题。就好像大佬们在年会上可以展现才艺一样，可以展现一两年，但不能长久展现。这里的道理恐怕在于，玩票和专业恐怕永远不能相提并论，就像在《论娱乐圈向金融界的兼业化及其他》一文中所说的道理一样，你不要想成为各个领域的大佬，除非能够像年会上那样带着被人消费的自嘲精神，但这与企业经营是两码事。

巴菲特的尤克里里：资本大佬究竟如何表现才艺

大佬们其实可能不在于想展现自己的才艺，而是展现出自己的“有趣灵魂”。但是，大佬与常人就是不同的。巴菲特的才艺可爱的尤克里里。2009年3月，巴菲特就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当上了北奥马哈女子协会(Girls Inc.)的“兼职老师”，教女孩们弹ukulele。有些学生一开始还不知道巴菲是个大佬。后来知道后，有个女孩到办公室问：‘艾玛，教我们ukulele的老师竟然是世界第二富豪？早知道就抱大腿了，那世界上最有钱那个人他是长什么样子的呢，有没有弹ukulele呢？’事实上，当时的世界首富比尔・盖茨 也会弹ukulele，而且还是巴菲特教他的。

尤克里里虽然是简单乐器，但却需要勤练和坚持，比卡拉OK要难的好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巴老在尤克里里上投入时间太多还是别的原因，这一段时间流传着他一天蒸发30亿美元的事情。

1月3日，苹果公司收盘股价与2018年10月份相比，市值已经蒸发掉了4000多亿美元！相当于蒸发掉一个Facebook！股价的下跌无疑会让股东蒙受了巨额损失，这其中就包含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显示，从2017年2月巴菲特首次宣布购入苹果股票开始持续到2018年第三季度，巴菲特一直在增持苹果公司。仅在1月3日一天，苹果的下跌就令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亏损了近30亿美元。

其实，“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按照波普的逻辑，这句话是无法证伪的，所以是不科学的。大佬们的才艺俱佳或者是对才艺俱佳的向往，恐怕隐含了他们在企业经营中多元化的倾向，这个恐怕是在年会舞台上能够看出来的潜台词。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自称“不投科技股”的巴老会“破戒”投资苹果，成为今年开年的金融头条？

终极追问：资本的体统与估值

如此看来，年会的“小春晚”化，恐怕是当下商界里缺少想象力的表现，甚至是操盘者的商业逻辑惯性使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可以追问：复制的商业模式是否可以经得起在长期意义上高估值？资本的体统到底是什么？

俞敏洪曾经说过一句不中听的话，说现在很多商业模式是利用人性中不好的东西在赚钱。这是很有勇气的说法，是一个有担当的企业家胸怀表现。如果用我们的分析逻辑，就是资本的体统及其背后的价值观问题。我们做投资的，都关注市值，把市值作为自己成功的重要指标。但是，今年很多朋友说投出去的钱虽然估值上去了，却退不出来。大家都怪市道不好。但是，市道到底是什么？

市道可能就是资本体统的转向，市道变化恐怕就是对脱轨的资本体统的纠偏。这种纠偏不仅带来阵痛，而且会让人不得其解，因为在其自信而带有某种高尚感的思考逻辑中，有钱可以是任性的，缺少了对价值观的敬畏和尊重。在这个意义上，市道变化形势下的估值逻辑很重要，我们称之为“市值观”。市值观与基本面和技术分析恐怕都靠不上边。因为，正如我在《Facebook的“face“与内涵段子的”内涵“》中所提到的，工具理性甚嚣尘上的当下，急功近利被合理化和正当化，而市值观是价值理性的范畴，是”从何处来，向何处去“的终极追问。这个追问，必然会触及工具理性的敏感神经——我们也许很快会看到，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巅峰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