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还会如此艰难吗?

全球经济正坐着过山车,并在大部分时间里走下坡路

作者:Peter Coy 

来源:商业周刊中文版


从最近的新闻来判断,全球经济正坐着过山车,并在大部分时间里走下坡路。有英国脱欧、贸易摩擦、意大利与欧盟的斗争、美国对伊朗的重新制裁、股票市场的动荡、发展中国家的间歇性资本外逃,等等。

然而在另一面,经济数据讲述的故事则更为平静、快乐。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统计数据显示,全球经济有望在2018年实现3.7%的增长速度,这与2017年时的增速完全一样。那么该机构对2019年的预测又是多少呢?还是3.7%。这是高地水平,平稳的高地,相当高的高地——我们姑且称之为“经济学的高原”。

全球经济

每天,负面新闻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基本面条件却显示积极,如此的表里不一的矛盾对比,在美国表现得最为明显。随着这种对撞的不断持续,全世界最大经济体的增长实际上得到了加强:在2018年的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中,美国经济的年增长率分别为4.2%和3.5%;仅在2018年10月这一个月内,美国经济就创造出了25万个就业岗位。

这种速度的增长在劳动力增长缓慢且生产率增长乏善可陈的富裕国度内是不可持续的。尽管如此,如果美国能不经历衰退,并且将这种势头坚持过2019年6月,那么该国经济持续上行的趋势就将维持超过120个月——这将超过1991至2001年的上升周期,成为至少是自1857年美国全国经济研究所(National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开始有记录以来,美国最长时间经济扩张。

因此,考虑到全球和美国国内还有小危机随处爆发的可能性,2019年的前景趋势实在算得上好于预期。美国的强劲增长不仅对美国人有利,也让那些向美国出售产品和服务的国家及其工人受惠。事实上,在许多其他主要经济体步伐放缓的情况下,美国还是基本上担负起了保持全球经济匀速增长的责任。

但不能忽视的是,另一方面,美国的优异表现也存在许多风险。它给阿根廷及土耳其之类依赖外国资本流入的脆弱国家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全球各地的投资者们总是把资金投放到他们认为可以获得最高回报的地方。那么,如果美国正在蓬勃发展的话,他们当然更可能选择投资于美国,而非其他国家。

与此同时,美联储为了防止美国经济过热,也在提高短期利率,这使得对投资者而言,美国国债的收益率变得越来越具有吸引力。为了争夺资金,长期贸易逆差的脆弱国家也将被迫加息,最终结果会反过来抑制经济增长。例如,在彭博经济研究(Bloomberg Economics)的分析预测中,土耳其在2019年经济增长率仅有0.8%。

中国、英国、美国、日本和欧元区市场活动隐含水平图表

除此之外,政治风险依然可能存在。美国的贸易逆差正在扩大,因为美国对进口产品的需求增长快于其他国家对美国产品和服务的需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2018年4月曾预测,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可能将在2019年里扩大到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3.4%,高于2018年的3%,为2008年以来的最高水平。经常项目是衡量商品与服务贸易收支、外加投资收益的最广义指标。

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倾向于将美国的贸易逆差视为其他国家行为不端的证据。他很有可能会征收更多的关税,但这种做法会对美国的贸易伙伴和国内消费者都造成伤害。这也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其前瞻报告中预警的那种“政策不确定性”。

在2018年11月初于新加坡举行的彭博新经济论坛上,400名与会代表中,有68%的人认为贸易争端是2019年最重大的事件。美国前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Henry Paulson)警告说,如果中美关系持续紧张,“经济铁幕”则可能降临。美国民主党在2018年11月6日的中期选举中夺取了美国众议院多数席位,但这并不会缓和美国在贸易问题上的好战心理,这其中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特朗普可以在没有国会通过的情况下,在贸易问题上采取行动,而且很多民主党议员无论如何都赞同他的立场。这种情况的积极一面是,2019年1月即将开启的新一届国会预计批准《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United States-Mexico-CanadaAgreement)的可能性更高。《美墨加协定》是特朗普给新版《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取的新绰号。

美中关税损害变化预测图表

欧洲经济

对于经济学家来说,2019年日历上最重要的日期是3月29日——这是英国按计划脱离从属了四十六年的欧盟的日子。英国脱欧对英国经济的影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此前英国与欧盟之间就经济一体化所作出的决策。最糟糕的结果将是一个混乱的“无协议”退出,也就是硬脱欧。2018年8月,英国卫生大臣马特·汉考克(Matt Hancock)告诫制药商要在英国储备药品,以防达不成协议导致进口受到延迟。

达成某些协议的可能性相对更高。彭博经济研究预计英国经济2019年有可能增长1.6%,比预计中2018年的1.3%略微提速。然而,英美商业委员会(British American Business Council)的首席执行官邓肯·爱德华兹(Duncan Edwards)表示,英国脱欧“将会极其困难”。

欧洲在2019年里需要担心的将不仅仅是英国脱欧。欧洲央行行长马里奥·德拉吉(Mario Draghi)在2012年以“不惜一切代价”的誓言挽救了欧元,但他将在2019年10月完成自己的任期,接替人选的角力正异常激烈。

另一方面,在意大利,平民主义联合政府对欧盟提出的缩减该国2019年预算赤字要求采取着藐视态度。包括德国在内的其他欧盟成员国也违反过赤字上限要求,却未曾面对严重后果,但欧盟委员会对意大利采取了强硬措施。两个平民主义政党——联盟党(the League)和五星运动(Five Star Movement)——的领导人都没有表现出退缩的迹象。

在预算赤字问题上的愤怒对峙,有可能将导致意大利步上英国后尘,从后门撤出欧盟,不过人们公认这不太可能、且几乎肯定不会在2019年发生。彭博经济研究预测意大利经济在2019年会增长1%,延续为时已久的疲弱增长走势。此外,彭博经济研究预测德国2019年经济增长率为1.7%。

亚洲经济

相比之下,中国2019年的前景充满了勃勃生机——彭博经济研究预测中国GDP增长率在6.4%。但这是自1989年中期以来对中国经济增速预测的数据中,数值偏小的一次。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特朗普的关税壁垒,它覆盖了中国对美出口的一半以上。除此之外,如果去杠杆化带来过度削弱2019年增长的风险,中国就很有可能放松其资产负债表清理,并释出足够的资金来确保经济增长不低于6%。

近年来,日本的经济增长势头强劲,尽管劳动力缺乏增长。日本2018年第二季度的GD P年增长率为3%。不过日本政府总是习惯性地提高税收、抑制经济扩张,安倍晋三的政府已经定于2019年10月再次上调销售税。彭博经济研究预测日本2019年经济增长幅度将回落至0.9%,税收提高和出口增长疲软是支持这种预测的两个原因。

亚洲的经济增长冠军目前是印度(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印度的人均GDP仍远远落后于中国)。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需要保持印度经济持续扩张,以保证自己在2019年的选举中获得连任。他正向印度央行施压,要求后者更多照顾经济增长,而不是担心通货膨胀——这与特朗普的政策遥相呼应。

事情就是这样,各国的命运总会受到全球和地方力量的双重影响。巴西的前景取决于右翼人士、前陆军上尉雅伊尔·博索纳罗(Jair Bolsonaro)在2019年1月1日就任总统后,能否驾驭这一拉丁美洲最大的经济体。他或许可以借鉴印度尼西亚总统佐科·维多多(Joko Widodo)的做法。

维多多也是一位贫民出身的平民主义者,将于2019年内竞选连任。帕特丽夏·佩雷斯-库茨(Patricia Perez-Coutts)在总部位于多伦多的资产管理公司Westwood International Advisors担任主要投资组合经理,她表示,印尼盾2018年里也随其他发展中国家货币汇率一道下跌,但随后又部分反弹,因为投资者意识到印尼的贸易逆差是投资增长,而不仅仅是消费增长的副产品。

1998年9月,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次演讲中表示:“美国能够不被压力正在显著升高的外部世界所影响,而保持繁荣的绿洲地位,这是不可信的。”曾是美国财政部官员的PGIM固定收益(PGIMFixed Income)首席经济学家内森·希茨(Nathan Sheets)表示,美国当年确实设法避免了经济衰退,现在其增长势头更强,更不用说新兴市场面临的压力也较当年为弱了。尽管如此,希茨还表示,2019年的一大问题是“这种差异将如何发挥作用?”PGIM固定收益总部位于新泽西州的纽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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